饭后午休，趁着大家都还没出门干活，祝小双挨家挨户去请客。
这回才算是把村里都走遍了。
吴幺叔家最近，祝小双穿过青石板路，来到吴幺叔家大门口。
铁红色大门半开半闭。
祝小双在门口喊了一声，吴大婶正在楼上，听到声音就下楼来。
“小双啊，快进来坐”，吴大婶笑眯眯地瞧着祝小双，招呼他进去喝水聊天坐一坐。
祝小双：“不了吴大婶，家里后天要杀年猪，你跟吴幺叔记得来吃饭啊”。
第一次请人没经验，祝小双连忙补充道：“还要麻烦你们过来帮忙呢”。
吴大婶笑着说：“好，晓得的，今年你们怎么这么早哇？”。
祝小双微微瞪大了眼睛，解释道：“家里的猪养太大了”，说完还用手比了一下那只猪有多胖。
“吃得又多，把其他小猪的食都抢了”。
“哎呀，那是要早些杀猪了，不然养不动啊”，吴大婶点点头，赞同道。
祝小双说完就要走了，“大婶，我还要去请客，先走了啊”。
“行啊，这孩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也不坐会儿”，吴大婶看他风风火火地，不禁说了一句。
有的人家大门口拴着狗，这会儿吃过饭正在闭目休息。
祝小双也不知道这狗咬不咬人，索性只敢站得远远地，喊一声看主人家在不在。
村里人各家不同，褚汉山家里老远就听到吵架声，因为褚应飞在家。
祝小双小心地走到门口，等他们吵停下的间隙才开口叫人。
褚汉山脸色张红，刚和他儿子褚应飞对骂结束，看到祝小双来了脸色才缓和不少。
祝小双喊了人，又请客，他们家里每年都是老两口过来帮忙，褚应飞就不用跟他说了。
这人在自己家里都不干活，祝小双只说让他过去吃晚饭。
本来要去程家的，但是路上遇到了程文玉，祝小双索性跟她说了。
“文玉姐，后天家里杀猪了，麻烦你跟程叔叔过来帮帮忙”。
“晚上都过来吃饭哦”。
程文玉：“好，知道了，家里有菜吃吗？”。
“有呢，我跟桥哥己经上街买过菜了”，祝小双回答。
“到时候给你们拿点胡萝卜过来，我记得曹奶奶没种呢”。
程文玉轻声说道。
祝小双这才想起来，他跟李桥谁都没记起来要买胡萝卜，“哎呀，我们还真没有买胡萝卜……”。
“没事，我家菜地里多着呢，吃不完的”，程文玉笑了笑。
祝小双挠挠脑袋，“好，那谢谢文玉姐了，我还要去请客，拜拜！”。
说完跟程文玉挥挥手，脚步加快，又往其他人家里去了。
祝小双吃完最后一个砂糖橘，也就只剩下宋家没请了。
大门紧闭，里面没什么动静，祝小双还以为他们一家人都不在。
橘子吃太多，祝小双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嗝。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了，里头传来杨英凤的哭声，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悲痛。
祝小双正疑惑着，只见宋舒月抬脚迈过门槛，正想出来。
跟祝小双对视了一眼。
祝小双看到宋舒月的第一眼，忍不住皱了皱眉毛。
短短半年，宋舒月居然瘦削成这样……
面黄肌瘦，皮肤没有光泽，双眼无神又空洞，看人的时候也好像眼中无物。
身体单薄得像纸片一样，比去年初二在宋家吃饭看见她的时候还要瘦。
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生气，干枯又萎靡。
宋舒月跟没看见祝小双似的，自顾自地抬脚出来，慢吞吞地走过祝小双身边。
祝小双忘了她几岁，于是只好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宋舒月”。
“你怎么了？”。
听到自己的名字，宋舒月愣了愣，然而依旧没有搭理祝小双，继续往外走。
这时候，杨英凤从家里面跑出来，头发有些散乱，眼睛哭得红红地。
“小月啊，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这户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母女俩的状态都不对劲。
杨英凤声音里透着一股绝望，她又喊了几遍宋舒月。
“小月，你生病了……不能乱跑，别跟你爹吵了”。
说完，杨英凤又开始哭了。
祝小双脚步挪了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再请客了。
宋舒月站在路口，而后慢悠悠地蹲了下来，首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宋耀宾也出来了，脸色铁青，似乎也是刚发了火，怒气还没平息下来。
看到祝小双也在，宋耀宾面上挂不住，试图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没用。
“小月！回家来……咱们好好吃药看医生，不要往外跑了好不好？”，杨英凤语气讨好，一首在劝说宋舒月。
宋耀宾看到这个女儿，嘴唇忍不住发抖。
就在刚刚，他们家里爆发了一次争吵，比以往时候都要激烈。
宋舒月麻木地看了一眼宋耀宾，而后说：“这也算是个家吗？”。
“你们真不配当爹做娘，真的”。
听到这句话，宋耀宾气得胡子抖了抖，“你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念书，你说我们不配？”。
杨英凤却一脸痛苦，边哭肩膀边抖着。
宋舒月嘴唇苍白，那双手也细得不行。
“从小到大，你在这个家里称霸王，出了门又低声下气给人当孙子，我们娘三个就是你养的牲口，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别人都是帮亲不帮理，你是帮着外人，拳头向内”。
“你知道小城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负吗？你知道我在学校里被人欺凌吗？”。
此话一出，祝小双有些震惊地看向宋舒月。
怪不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人还好好的，这两回又见到就成了这样。
宋舒城自从上次回家了被宋耀宾一顿责骂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当时他就说过，在工地上被人欺负，还被人打，手上都有一些伤疤留下。
可宋耀宾是怎么处理的呢？
非但不心疼自己的儿子，反而觉得被欺负是宋舒城的过错。
祝小双却不知道，宋舒月也在外面被欺凌。
宋耀宾眼睛发红，面对宋舒月的指控，他心里又气炸了。
“你要是有本事考高分，怎么会到那种下三滥的学校里念书？好的学校会有这种人吗？还不是自己不争气，白白读了那么多年书，一点用都没有！”。
“出了事只知道跑回家，没出息，就跟你弟弟一样丢人现眼！”。
杨英芬哭得不成样子，她拉着宋耀宾：“别说了，小月生病了……你就少说几句吧”。
宋舒月看到他们夫妻俩的样子，不禁冷笑了一下：“看吧，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般配”。
“宋耀宾你自己更没出息，但凡你有本事早都成富贵人家了，怎么还在山里种田呢？”。
“你男人打你骂你，连带着孩子一起打骂，你也不走，小时候从来不会护着我们，还帮他说话，你跟他一样，没有什么区别的”。
宋舒月冷漠地看着杨英凤，毫不留情地拆穿这些年他俩的行径。
“怎么跟你爹你妈说话的？生你养你不思感恩，你就这么报答的？”，宋耀宾指着宋舒月，破口大骂。
那声音震耳欲聋，旁边的祝小双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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