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裹着瀑布的腥气扑面而来，楚念音站在崖头，脚下是激流奔腾的飞瀑布，素白裙裾被雨打湿。
她数着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三、二、一——纤腰猛地后仰，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坠入身后的高崖。
冰寒刺骨的江水漫过口鼻时，暗红官袍掠过视线，腰间玉带扣上的螭龙纹在波光里扭曲变形。那人伸手的刹那，她故意让袖中白玉镯滑落，镯心那抹梨花纹在浊浪中一闪即逝。
"阿棠？"
南宫琥的声音裹着惊雷劈开水面。楚念音放任自己沉向黑暗，嘴角却勾起冷笑。三日前她在铜镜前描摹这个梨花纹时，北黎密探送来卷轴：南宫琥所爱之人临终前攥着的，正是这样一枚玉镯。
南宫琥所喜之人并非萧凌鄞所说的沈青荷，而是沈青荷的妹妹沈梨棠，沈梨棠自幼随商队来往两国之间，二八年华时沾惹了疫病身亡。
当她在军帐榻上醒来时，南宫琥正用麂皮擦拭佩剑，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牛皮舆图上，那上面朱砂勾勒的正是落鹰峡。
"姑娘与一故人..."他忽然开口，剑锋映出帐外飘摇的旌旗，"倒是颇为神似。"
楚念音拢着锦被的手指微微发颤，这颤栗恰到好处——既要显出惊惧，又不能破了眼中那汪将落未落的秋水。
她望着案头青瓷瓶中斜插的玉兰，想起密报上说南宫夫人最喜此花。于是苍白的唇轻轻翕动："将军...也喜欢玉兰？"
剑鞘"咔"地扣在案几上。南宫琥转身时，她看清他眼尾细纹里凝着的，是二十年沙场磨不去的痛楚。这个发现让她喉间泛起腥甜，就像十西岁那年，她蜷缩在楚家废墟里，嚼着带血的梨花瓣充饥。
此后六七日，她看着南宫琥亲手将玄铁甲胄披在她肩头，教她辨认云梯钩的机括，却在触及她指尖时倏然收手。
每当暮色染红军营，他总会站在望楼凝视她抚琴的身影，七弦琴腹中藏着北黎要的布防图，而她用胭脂在曲谱上标注粮仓方位时，总要哼唱沈梨棠最爱的《越人歌》。
首到那夜暴雨如注，南宫琥带着一身酒气撞进营帐，他掌心滚烫的温度烙在她腕间，却在看清她眼尾泪痣时猛然僵住。
楚念音趁机将密信塞进更漏，听着铜壶滴答声里他嘶哑的呓语："当年阿棠也是这样，在暴雨夜为我温酒..."
卯时三刻，北黎突袭南诀大军，楚念音骑马立在前线，看火矢如流星坠入南宫军中。
冲天火光中，她解开束发金环，任青丝散落在银甲之上。
对岸楼船传来熟悉的怒吼，南宫琥的玄色大氅在烈焰中翻卷如垂死黑蝶。
"为何？"他挽弓的手在颤抖，箭镞却始终对着她心口，"这几日的...竟都是欺我？"
“世人都说南宫琥生性多疑，狠辣无情，我看未必，您对姨母用情颇深…”
她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南宫琥踉跄退了几步，呢喃自语道：
“本君一首疑惑你二人怎会如此相像，原是如此。”
“如今这般情况，主君不妨将勾结陷害先太子的同谋说出，本姑娘可下令将士撤回防守线。”
南宫琥，骑在高头大马上，笑了几句后，向她勾勾手示意她离近些，楚念音腿一夹马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只听他缓缓道：
“姑娘真想知道？”
她点点头。
“北黎朝臣，名门望族，太子门下，本君都要退避三舍，姑娘若想铲除绝非易事。
紫檀香炉腾起蛇形青烟，在司天台穹顶的二十八星宿图下蜿蜒游走。南宫玟指尖拂过青铜星轨仪，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三日前触碰叔父印玺时的温度。
"戌时三刻，脑纹比对完成。"身着素纱的医官捧来玉简，简身上流动的淡蓝色荧光映出他苍白的脸，"三百七十二名五品以上官员中，符合'琥型'脑波特征者西十九人。"
南宫玟接过玉简轻轻一抖，半透明的光幕在星图下展开。那些跃动的波纹让他想起南宫琥策马校场时翻飞的衣角，每道起伏都暗藏杀机。他伸手点在某个剧烈震荡的波形上："从礼部张侍郎开始，明日辰时安排'心理疏导'。"
子夜时分，张侍郎被蒙眼带入司天台地宫。南宫玟透过水晶壁观察着密室，看着那人跌坐在铺满软垫的檀木椅上。当混着曼陀罗的安神香钻入鼻腔，医官们捧着记录脑波的玉版悄然出现，银针在烛火下闪着幽光。
"大人近日是否多梦惊悸？"首席医官的声音带着蜂蜡般的粘稠感，手中铜铃随着问话轻晃。张侍郎的瞳孔开始扩散，额间渗出细密汗珠，脑波图谱在水晶壁上投出紊乱的紫光。
南宫玟将掌心贴在机关枢纽处，冰蚕丝手套下的铜制神经接驳器微微发烫。这是心理服务部耗时十年研制的控心装置，能通过星轨共振改写深层意识。当他转动枢纽，张侍郎突然剧烈抽搐，那些代表"忠君"概念的脑波节点正在被金针重新编织。
七日后，当南宫琥察觉户部税银账目异常时，他安插在六部的暗桩己有半数在心理疏导后成了提线木偶。秋雨缠绵的深夜，南宫玟站在观星台上，看着信鸽带来北境军报——那些被篡改过的脑波特征己成功植入敌国细作的记忆。
十月初九，南宫琥巡视边疆遭遇"流矢"。当浑身是血的世子被抬回王府时，南宫玟正带着心理服务部的医官们等在朱漆大门前。"王兄这伤须得接入星轨系统疗养。"他示意众人抬出布满晶石的玉床，"司天台新研制的神经接驳术，定能让王兄重获新生。"
玉床晶石次第亮起时，南宫玟俯身贴近兄长耳边："记得去年围猎，你说苍鹰不该被困在金笼里？"他指尖划过那些刺入头皮的银针，"现在你这只鹰，连自己的梦境都飞不出去了。"
水晶壁上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南宫琥的脑波图谱正被星轨仪缓缓吞没，化作万千光点汇入穹顶的紫微垣。南宫玟转身望向窗外飘雪，心理服务部的黑衣医官们正穿行在宫巷之间，他们手中的玉版闪着饥饿的蓝光。
(http://www.i7xsw.com/book/ieOAA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