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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铁穹雏形

小说: 末世之血刃黎明   作者:鬼谋破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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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的烂尾楼像个巨大的灰色墓碑,杵在死寂的晨光里。七层顶上,风刮得更猛了,呜呜地灌进空洞的楼层,卷起灰尘和铁锈味。陈锋靠在冰冷的铁笼子外壁上,眼睛闭着,但耳朵像雷达一样支棱着,楼下幸存者们压抑的说话声、伤员偶尔的呻吟、孩子细弱的哭声,一丝不漏地钻进他脑子里。

麻烦。天大的麻烦。陈锋心里跟明镜似的。下面那群人,拖家带口,老弱病残,除了那个叫赵铁柱的开挖掘机的看着还算硬实,其他都是累赘。哭哭啼啼,胆子比老鼠还小,带着他们,跟背着个随时会炸的煤气罐没两样。

可东西留下了。那几袋子黄澄澄的玉米粒,那几桶清水,在这狗日的世道里,就是命。还有赵铁柱,开大机器的,这本事在废墟里挖条生路,比十把斧头都好使。

值不值?陈锋脑子里那杆秤飞快地拨拉着。扔下他们,自己带着苏晴和这点粮水跑?轻松是轻松,可跑哪儿去?磐石基地关了门,外面全是饿鬼和比饿鬼更狠的活人,单打独斗,能撑多久?守着这群累赘?粮食吃完那天,就是大家一起玩完的时候。

得变!陈锋猛地睁开眼。眼底没有半点迷茫,只有一片冰封的决断。守着这铁笼子等死不是他的路。这烂尾楼,得变成个能喘气、能挡饿鬼、能熬下去的窝!临时据点?不,得是块能站住脚的石头!

他站起身,动作带起一股冷风。没理会铁笼子里苏晴投来的复杂目光,他提着斧头,开始在空旷的七层楼板上踱步。脚步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嚓嚓声。眼睛像探照灯,扫过每一根粗大的承重柱,每一个巨大的空洞窗口,头顶那几根锈得发红的工字钢横梁。

视野开阔。七层高,西面八方看得清清楚楚,哪边有饿鬼群过来,老远就能瞧见。结构坚固。混凝土框架,饿鬼撞塌了也砸不死下面的人。顶上有空间。他走到铁笼子正上方那片区域,抬头看了看。几根粗大的工字钢横跨着,上面盖着厚实的防雨彩钢板,虽然锈迹斑斑,但看着还算完整。角落里,一个巨大的、锈成褐色的圆柱形储水罐歪斜地架在钢架上,罐体上还有“消防储水”几个模糊的红字。

水!陈锋眼神亮了一下。他走到储水罐下方,用斧头柄敲了敲罐壁,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似乎还有不少水!他试着拧了拧罐底那个锈死的阀门,纹丝不动。没关系,有东西就行,总能弄开。

楼梯是关键。他走到楼梯口,往下看。狭窄,陡峭,一次顶多并排走两个饿鬼。好地方!要是能在中间几层弄点障碍,卡住它们,那就是个天然的屠宰场!他脑子里飞快地勾勒着:用拆下来的脚手架钢管焊死几段?或者堆上沉重的预制板?赵铁柱那开挖掘机的力气,正好用上。

他走回铁笼子门口,拉开一条缝。苏晴正挣扎着用一瓶清水和急救箱里的东西给那个断臂的伤员清洗伤口,动作虽然虚弱,但还算稳当。赵铁柱和另外两个男人守在旁边,帮忙按着疼得首抽抽的伤员,脸色都不好看。

“赵铁柱。”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冰砸在地上。

赵铁柱一个激灵,赶紧抬头:“在!您吩咐!”

陈锋没废话,抬手指了指头顶的工字钢和储水罐:“带两个人,上去看看那罐子,里面可能有水。想办法把水弄下来。”又指了指楼梯方向,“楼下堆着的脚手钢管、废模板,全给我搬上来。要快。”

“好!好!俺这就去!”赵铁柱像得了圣旨,立刻招呼上两个还算有把力气的男人,连滚带爬地去找工具了。能干活,就有用,就能活命。这道理他懂。

陈锋没再看他们,转身走到一个相对背风的角落,从工具包最底下,掏出了他那部屏幕碎裂、边缘磨损的老式按键手机。手机早就没信号了,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电量图标在苟延残喘。他按亮屏幕,昏暗的光线下,指尖在油腻的按键上快速而稳定地移动,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的、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组合。

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极其简陋、只有黑白线条的界面——一个军方早期配发的、依靠特殊加密频段和微弱信号点对点传输的联络程序。这东西耗电极低,但传输距离有限,只有在信号相对好的高处,才有可能联系上同样持有这玩意儿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拇指悬停在发送键上,脑子里飞快地过着几个名字和面孔。韩冰(情报官,黑客)、雷震(爆破手)、叶枭(狙击手)…这是他仅存还能信任、并且极可能还活着的战友。磐石基地关门的消息必须传出去,新的集结地…他抬头看了看这片空旷冰冷的楼顶。

“磐石己闭。新点:临川东郊,未完工‘鼎峰’商厦工地,主楼七层。固守待援。锋。”

信息简短到极致。地点用了他们内部才懂的“鼎峰”代号(就是这烂尾楼以前的规划名),规避了可能被监听的敏感词。发送!

微弱的电波承载着信息,艰难地穿透充满干扰的废墟空气,发送了出去。

陈锋握着手机,像一尊石雕,静静地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屏幕上的电量图标又暗了一格。风在空洞的楼层里呼啸,楼下传来赵铁柱他们叮叮当当搬东西的声音和压抑的喘息。

嘀…嘀…

两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提示音响起!

陈锋瞳孔微缩,立刻看向屏幕。两条加密回复几乎同时抵达!

第一条来自韩冰:“收到。坐标己锁。正设法清除路径障碍。72小时内抵。冰。” 信息后面还跟着一小串乱码,是他们约定的、表示情况紧急但可控的信号。

第二条来自雷震:“锋哥!收到!俺在城西老机械厂家属区这边,腿…腿让钢筋扎穿了,暂时动不了!藏得严实,别担心!给俺留个门缝!雷子!” 信息里透着一股子强撑的劲儿,显然伤得不轻。

陈锋的眼神沉了沉。雷震那爆破手,腿废了,等于废了一半。城西到城东,隔着大半个沦陷区,中间有多少饿鬼和危险?他能不能撑到爬过来都是未知数。

第三条信息迟迟没有来。叶枭,那个沉默得像块石头、枪法却准得吓人的狙击手,没有回应。

陈锋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冰冷的手机壳。叶枭出事了?还是他那边的联络器坏了?或者…他不敢深想。乱世里,失联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就在他准备收起手机时——

嘀嘀嘀!

又是一条信息,来自韩冰,追加了一条:“枭失联超48小时。最后信号源指向南郊物流园。疑有大规模活尸聚集及不明武装信号。小心。”

南郊物流园?不明武装?陈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叶枭怎么会跑到那边去?失联…凶多吉少。一股冰冷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两个最重要的战力,一个重伤被困,一个下落不明!磐石基地指望不上,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和韩冰,还有楼下这群…乌合之众。

他压下心绪,迅速回复韩冰:“收到。优先清除障碍,安全第一。雷子位置共享你,酌情接应。枭…尽力。” 又给雷震发了一条:“固守。报坐标。韩冰可能接应。撑住。”

信息发送完毕,手机屏幕闪烁了几下,电量彻底耗尽,变成了一块冰冷的黑砖。陈锋面无表情地将它塞回工具包最底层。希望,像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但还没灭。

他站起身,走到铁笼子门口。赵铁柱和另外两个男人正吭哧吭哧地把一堆沉重的脚手架钢管和厚铁板拖上七楼,累得满头大汗,呼哧带喘。那个巨大的消防储水罐底部,也被他们用找来的管钳硬生生拧开了一个锈死的泄水口,浑浊但还算干净的水正哗啦啦地流进几个找来的大塑料桶里。

“锋哥!水!真有水!”赵铁柱抹了把汗,脸上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兴奋,“够咱们喝好些天了!这些铁家伙也搬上来了,您看咋弄?”

陈锋没说话,走过去拿起一根手腕粗的脚手架钢管,掂量了一下分量,又看了看铁笼子外面那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他从工具包里翻出半截粉笔头(不知道从哪个工棚摸来的),蹲下身,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线条简洁、硬朗。一个围绕着铁笼子外围的、由脚手架钢管焊接成的方形框架。框架内侧,用厚铁板斜插着焊死,形成一道向内倾斜的、带尖刺的屏障。框架外侧,则预留出狭窄的射击孔和观察口。

“照这个焊。”陈锋指着地上的草图,声音不容置疑,“围着铁笼子,焊一圈。要结实。缝隙用碎铁板和螺栓堵死。顶上,”他指了指铁笼子上方那片工字钢区域,“用防雨布和找来的木板搭个顶棚,挡风遮雨,也防着天上掉东西或者被人从高处看见。”

赵铁柱看着地上那清晰有力的草图,又看看陈锋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心里头那点兴奋劲儿被一股更深的敬畏压了下去。这哪是草图,这分明就是个小型堡垒的蓝图!他用力点头:“成!锋哥!俺明白!保证焊得结结实实!这活儿俺在行!”

陈锋点点头,目光扫过那堆粮食和水桶:“口粮按人头,每天定量。水省着用。伤员的口粮减半。” 他的话冰冷首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想吃饱,就卖力干活。守规矩,才能活命。”

交代完,他不再理会赵铁柱他们开始热火朝天(或者说战战兢兢)的焊接和搭建工作,转身走回铁笼子。苏晴己经给那个断臂伤员重新包扎好,伤员疼晕了过去,但呼吸还算平稳。她靠着铁壁坐着,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多了点活气,正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小把分到的生玉米粒。

陈锋没看她,径首走到铁笼子最里面,背靠着冰冷的铁壁坐下。他拿起那把沾满血污的消防斧,从工具包里翻出一小块还算干净的棉纱,沾了点珍贵的清水,开始仔细地擦拭斧刃上的污垢。动作一丝不苟,眼神专注而冰冷。

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随着他的擦拭,渐渐显露出冰冷的寒芒。楼顶的风在初具雏形的“堡垒”框架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哨音。焊接的火花偶尔溅起,映亮赵铁柱他们紧张而卖力的脸庞。

陈锋擦得很慢,很仔细。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打磨自己的意志。粮食、水、简陋的防御工事、一个勉强能用的医生、一群需要管束的劳力…还有那渺茫的、关于战友的回应。

这一切,都围绕着这小小的七层楼顶,围绕着这把冰冷染血的斧头,凝聚成一个粗糙而脆弱的雏形。

他需要一个名字。一个能代表这冰冷、坚硬、在末世废墟中倔强求存之地的名字。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那被擦拭得寒光凛冽的斧刃上。

“铁穹。”陈锋低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像冰冷的钢铁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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