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死寂的城市像泡在灰扑扑的脏水里。工地烂尾楼七层,冰冷的铁笼子像个大号棺材。苏晴缩在角落里,腿上那条黑蜈蚣似的缝合线一跳一跳地疼,但好歹那股要命的烧灼感消停点了。她看着笼子外头,陈锋靠在铁壁上,闭着眼,跟块冻透的石头似的,只有胸口微微起伏。那把短管猎枪就搁他手边,枪管子还沾着昨晚上崩碎饿鬼脑袋的黑红污血,看着就瘆人。
陈锋眼皮子底下,眼珠子其实在动。他没真睡着,脑子里转得飞快。躲在这铁笼子里,饿鬼是进不来,可也跟坐牢没两样。吃的快没了,水也见底,苏晴这腿伤要换药,没补给就是等死。更别说,这鬼地方就是个死胡同,耗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闻着味儿聚过来的饿鬼困死。
得动!得出去!得找活路!
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半点刚睡醒的迷糊都没有。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骨节咔吧轻响。抄起猎枪,检查了下枪膛里还剩一发独头弹(昨晚上打霰弹那个倒霉鬼身上翻出来的),又抓起消防斧。
笼子门“哐当”一声被他拉开。冷风灌进来,吹得苏晴一哆嗦。
“待着。”陈锋撂下俩字,声音干巴得像砂纸磨铁。他看都没看苏晴惨白的脸,提着家伙事儿就钻出了铁笼子。
七层楼板空旷,风呼呼刮过。地上躺着三具被他昨晚上解决的饿鬼尸体,腥臭味混着硝烟味,熏得人脑仁疼。陈锋脚步放得极轻,跟猫踩棉花似的,走到楼梯口,侧着身子往下瞄。
楼下有动静。拖沓的脚步声,嗬嗬的低吼,不止一个。血腥味和活人味,到底还是把这工地里剩下的饿鬼给招上来了。
陈锋嘴角往下撇了撇,不是害怕,是烦。他掂量了下手里的猎枪,就剩一发独头弹,得省着用。他反手把枪插回后腰,双手握紧了消防斧的木柄。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往上爬,让他脑子更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儿吸得又深又沉,然后整个人像张拉满的硬弓,猛地从楼梯口冲了下去!不是逃,是迎着声音杀下去!
六楼楼梯拐角,两个穿着脏兮兮工装的饿鬼正慢悠悠往上爬,听到动静,刚扭过那僵硬的脖子。
陈锋到了!借着下冲的势头,他腰胯猛地发力,带动全身!右手中的消防斧抡圆了,带着一股子劈开一切的狠劲儿,自下而上,斜着撩了出去!
噗嗤!!!
斧刃精准无比地劈进了左边那个饿鬼的下巴颏!锋利的斧刃切开皮肉,斩断骨头,力道大得首接把那脑袋劈开了半边!污血、脑浆子、碎骨头渣子混合着喷溅出来,糊了旁边承重柱满满一墙!
那饿鬼连哼都没哼一声,像个破麻袋一样往后栽倒,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右边那个饿鬼被溅了一脸红白之物,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子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这一顿的工夫,陈锋的左脚己经狠狠蹬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身体借力,硬生生止住下冲的势头,拧腰旋身!左手握着的斧柄末端如同攻城锤,借着旋转的离心力,狠狠捣向第二个饿鬼的太阳穴!
砰!
沉闷的撞击声!骨头碎裂的脆响清晰可闻!那饿鬼的脑袋猛地歪向一边,脖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角度,身体软软地瘫倒在楼梯上,抽搐了两下,不动了。
干净!利索!两下解决,没浪费一点力气,没发出太大动静。陈锋连气都没多喘一口,提着滴血的斧头,继续往下走,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层的阴影角落。遇到落单的饿鬼,就是一斧头的事,要么劈脖子,要么砸脑袋,全是奔着一击毙命去的。遇到两三个扎堆的,他就利用楼梯狭窄的地形,引过来逐个解决,脚步灵活得像泥鳅,出手却重得吓人。
下到二楼时,他听到楼外空地上传来一阵压抑的哭喊和惊恐的尖叫,还夹杂着饿鬼兴奋的嗬嗬声。
陈锋脚步没停,走到一个没窗的大窟窿边,往下看。
工地基坑边上,七八个饿鬼正围着一小撮人。那伙人有男有女,看着像是一起的,缩在一个半塌的工棚角落里。他们手里拿着铁锹、撬棍,胡乱地挥舞着,抵挡着饿鬼的抓挠撕咬。地上己经躺了两个,一个被咬开了脖子,血淌了一地,眼看活不成了;另一个抱着被撕掉一大块肉的胳膊,疼得满地打滚惨叫。剩下的几个也是满脸绝望,眼看就要被扑上来的饿鬼淹没。
“救命!救命啊!”一个女人抱着个半大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声音都劈叉了。
陈锋冷漠地看着下面那场血腥的围猎。哭喊?求救?在他耳朵里,跟饿鬼的嘶吼没啥区别,都是噪音。他抬脚就要走,目光却扫过那伙人身后工棚角落里堆着的东西——几个鼓鼓囊囊的、印着“XX粮油”的编织袋!还有几个蓝色的大塑料桶!食物!水!
他的脚步顿住了。眼神在那几个袋子和桶上停了两秒,又扫过下面那群惊慌失措、眼看就要喂了饿鬼的人。价值。他在飞快地评估着价值。
下面,一个拿着铁锹、看着还算壮实的中年男人,一铁锹拍倒一个扑上来的饿鬼,但另一个饿鬼从侧面扑来,沾满污迹的手爪眼看就要抓到他老婆的胳膊!那女人吓得尖叫闭眼!
就在这节骨眼!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二楼炸开!如同平地惊雷!
扑向女人的那个饿鬼,整个上半身像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猛地向后爆开!碎肉、骨头渣子混合着污血喷了旁边人一脸!巨大的冲击力甚至把它身后一个饿鬼也带得踉跄后退!
所有人都懵了!包括那些饿鬼!它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同伴恐怖的死状震慑住,动作都僵了一下!
开枪的正是陈锋!他站在二楼的大窟窿边,手里端着那把还冒着硝烟的短管猎枪,枪口黑洞洞地对着下面。他面无表情,眼神比枪管子还冷。
“不想死的,往楼里跑!”陈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冰锥子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下面那伙人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那个拿铁锹的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吓傻的老婆,又拽起旁边一个半大孩子,嘶吼道:“快!进楼!听他的!快跑!”
剩下几个还能动的,连滚带爬地跟着他,朝着烂尾楼一层的入口亡命狂奔!连地上那个抱着断臂惨叫的都被人硬拖着往里跑!
饿鬼们被枪声震懵了几秒,此刻看到“食物”要跑,立刻发出愤怒的嘶吼,张牙舞爪地追了上去!
陈锋眼神一冷。他迅速退后几步,离开大窟窿边,身体如同猎豹般冲向楼梯。他比下面那伙人更快!在第一个饿鬼追着人屁股冲进一楼入口的瞬间,陈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
他居高临下,看着下面狭窄楼梯上正往上挤的两个饿鬼,没有丝毫犹豫!手中的消防斧带着全身的重量,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砸了下去!
呜——砰!
沉重的斧头旋转着,精准地砸在第一个饿鬼的天灵盖上!头骨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那饿鬼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绊倒了后面跟着的那个!
陈锋如同大鸟般从楼梯扶手上首接跃下!落地时一个翻滚卸力,顺手抄起砸倒饿鬼的消防斧!在第二个饿鬼挣扎着爬起来的瞬间,斧刃己经带着死亡的弧线横扫而过!
噗!
脑袋搬家!污血喷溅!
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追得最近的尾巴,陈锋提着滴血的斧头,堵在一楼楼梯口。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外面空地上那几个被枪声震慑、暂时不敢靠近的饿鬼,又回头看向楼梯上方。
那伙死里逃生的幸存者,正连滚带爬地冲上二楼平台。他们一个个脸色煞白,浑身是血和尘土,惊魂未定地看着楼梯口那个如同门神般堵着、浑身散发着浓烈血腥和硝烟味的男人。刚才那声救命的枪响和眼前这砍瓜切菜般的杀人手段,让他们既感激又充满了深深的畏惧。
陈锋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在他们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几个被拖上来的、印着“粮油”的编织袋和蓝色水桶上。
“东西,归我。”他开口,声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像是在宣布一个既定事实。斧刃上的血珠,吧嗒一声滴落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
那个拿铁锹的中年男人,看着陈锋手里滴血的斧头和插在后腰的短管猎枪,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铁锹把,但看到陈锋那毫无波澜、仿佛看死人一样的眼神,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半个不字,下一秒那把斧头就会劈在自己脖子上。
“应…应该的!是您救了俺们!”中年男人声音发干,赶紧放下铁锹,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俺叫赵铁柱,以前…以前是开挖掘机的…这些都是俺工地上的工友和家属…”
陈锋没理会他的自我介绍,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抱着断臂、己经疼晕过去的伤员,还有另一个被咬开脖子、眼看没救了的倒霉蛋。他抬手指了指那个断臂的:“他,还有气儿?”又指了指那个脖子被咬开的,“这个,没救了。想活命的,自己处理掉。”
这话像冰水一样浇在所有人头上。处理掉?怎么处理?那…那可是刚才还活生生的人啊!几个女人吓得捂住了嘴,眼泪又涌了出来。
赵铁柱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他看着地上那个脖子还在微微渗血、但瞳孔己经涣散的工友,又看看陈锋那双不容置疑的冰冷眼睛,最后狠狠一咬牙,从旁边捡起一根粗钢筋,声音带着哭腔:“老刘…对…对不住了!”说完,他闭上眼睛,狠狠将钢筋的尖端捅进了那工友的太阳穴!
噗嗤!
轻微的骨肉碎裂声。地上的人彻底不动了。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幸存者们看着这一幕,有人干呕起来,有人在地。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
陈锋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他指了指那个断臂昏迷的伤员:“抬上去。”又指了指粮油袋和水桶,“东西,搬上去。”
赵铁柱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招呼着几个还算镇定的男人,七手八脚地抬起伤员,扛起粮袋和水桶,艰难地往楼上走。女人们抱着孩子,瑟瑟发抖地跟在后面。
陈锋提着斧头,走在最后,像押送囚犯的狱卒。他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阴影,确保没有饿鬼跟上来。
回到七楼铁笼子前。苏晴己经挣扎着扶着铁壁站了起来,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复杂,看着下面抬上来的伤员和物资,又看看浑身浴血、如同杀神般的陈锋。
陈锋没看她,指挥着赵铁柱他们把伤员小心地放在地上。他走到那几个粮油袋前,用匕首划开袋子,里面是黄澄澄的玉米粒。水桶里是还算干净的清水。
他拿出自己之前快见底的水瓶,灌满。又抓了两大把玉米粒塞进工具包。然后,他把剩下的粮食和水往赵铁柱他们面前一推。
“规矩。”陈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东西,按人头分。想吃饱,想活命,就得干活。听我的,守我的规矩。”
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一个幸存者惊恐不安的脸,最后落在赵铁柱身上:“你,管好你的人。不听话的,惹麻烦的,引来饿鬼的……”他扬了扬手里还在滴血的消防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寒光,“下场,跟楼梯底下那些一样。”
铁笼子内外,一片死寂。只有伤员痛苦的呻吟和女人们压抑的啜泣声。赵铁柱看着陈锋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又看看地上那些救命的粮食和水,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干涩:“俺…俺明白了!听您的!”
陈锋不再说话,转身走回铁笼子旁,靠着冰冷的铁壁坐下,闭目养神。仿佛刚才的杀伐、收拢、立规矩,只是随手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那股无形的、混合着血腥和铁锈味的压迫感。苏晴看着那个沉默闭目的男人,又看看外面那群如同惊弓之鸟、却又因为有了食物和水而燃起一丝卑微希望的幸存者,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叫陈锋的男人,他手里的斧头和枪,还有那比钢铁还硬的拳头和心肠,就是这崩坏世界里唯一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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