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县城西,那低矮破败的土墙在冬日惨淡的晨光中,如同一条被冻僵的死蛇,蜿蜒匍匐。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打着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却压不过城外那如同闷雷滚动、永不停歇的马蹄声和蛮族骑兵震天的咆哮!
烟尘遮天蔽日,如同巨大的、土黄色的幕布,将小小的苍梧县死死围困。无数穿着肮脏皮袄、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蛮族骑手,如同地狱爬出的饿鬼,在弓箭射程之外往来奔驰,挥舞着沉重的弯刀和骨矛,发出挑衅的、充满杀戮欲望的嚎叫。冲在最前方的几面破旧皮旗上,用某种暗红色的、散发着腥臭的颜料,歪歪扭扭地画着狰狞的图腾,而图腾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大刺眼的——“赵”字!如同鲜血烙印在蛮族的旗帜上,宣告着赤裸裸的背叛和毁灭!
城墙上,气氛压抑得如同即将绷断的弓弦。负责值守的县卒和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虽然大多是半大小伙和瘦弱老汉),个个面无人色,嘴唇冻得青紫,身体在寒风中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他们死死握着手中劣质的猎弓和锈迹斑斑的长枪,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眼神里填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看着城外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汹涌的蛮族大军,看着那刺目的“赵”字旗,一股冰冷的寒意从每个人的脚底板首冲头顶!赵家勾结蛮族,这是要彻底碾碎苍梧县,不留一个活口!
“稳住!都他妈给老子稳住!”程老大如同受伤的孤狼,强撑着身体在城墙上巡视。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疲惫却不肯熄灭的火焰。断臂处用新换的、相对干净的布条吊着,但布条下依旧隐隐透出暗红色的血渍和一丝腐败的腥气。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剜骨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破旧的内衫,在寒风中冰冷刺骨。但他咬着牙,用仅剩的手臂指着城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怕什么?!赵家的狗崽子不敢上来!有俺的炮在!有俺在!都给老子挺首了腰杆!”
他的目光扫过城墙西北角,那门巨大的、丑陋的“没良心炮”黑洞洞的炮口斜指城外,炮位旁堆放着几颗沉重的实心水泥炮弹和最后两包如同命根子般的火药包。这门炮,是悬在蛮族和赵家头顶的利剑,也是支撑着城内摇摇欲坠士气的最后支柱。
然而,程老大心里清楚,这支柱脆弱不堪。火药只剩下两包!炮弹沉重,射程有限,威慑远大于实际杀伤。城墙上这点老弱病残,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恐惧如同瘟疫,在无声地蔓延、发酵。再这样被围困下去,不用蛮族进攻,城内自己就会崩溃!必须想办法!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恐惧!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指令感和一种…冰冷传播欲的悸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猛地从县衙方向、夜宸渊胸口的芯片深处荡漾开来!这一次的悸动,不再指向杀戮或制造,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书写般的韵律!
紧接着,萧挽月那冰冷、精确的声音,如同刻印的模板,清晰地刺入程老大焦灼的意识:
“纸…墨…字…赵家…勾结…蛮族…残害…百姓…揭发…广传…”
“刻板…刷墨…覆纸…按压…揭下…速办!”
纸?墨?字?刻板?刷墨?覆纸?按压?揭下?
程老大如遭雷击!一个模糊而震撼的念头瞬间点亮了他绝望的脑海!贤弟(或者说他体内的东西)在指引他…造一种能写字、能传播消息的东西?!像…像邸报?但比邸报更快!更广!用来…揭发赵家的罪行?!用文字…当武器?!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瞬间攫住了他!对!恐惧源于未知,源于被蒙蔽!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知道赵家是如何勾结蛮族,残害百姓!要把这愤怒和仇恨,点燃!
“李主簿!”程老大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跟在他身后、同样吓得面无人色的李主簿,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县衙库房!有没有纸?!最糙的纸也行!还有墨!墨锭!或者…能写字的东西!快给老子找!”
李主簿被程老大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纸…纸倒是有一些…是前任县尊留下的…发黄的破账本纸…都…都脆了…墨…墨锭早就没了…就…就剩点写春联用的、掺了锅底灰的劣质朱砂…”
“朱砂?锅底灰?”程老大眼中精光一闪,“够黑就行!都给老子拿来!还有!把城里会写字的!都给老子叫到县衙!快!!”
李主簿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程老大那不容置疑的凶悍眼神,连滚带爬地跑了下去。
很快,县衙那间依旧弥漫着霉味和淡淡血腥气(来自之前战斗)的偏房里,聚集了苍梧县仅存的几个“文化人”——一个头发花白、眼神浑浊、以前在私塾帮过忙的老童生;一个手指残缺、但还能握笔的账房先生(在之前的劫掠中幸存);还有两个眼神怯怯、跟着老童生学过几天《三字经》的半大孩子。
破旧的桌子上,堆放着李主簿找来的东西:一摞边缘发黄卷曲、薄脆得仿佛一碰就碎的旧账本纸;一小盒颜色暗红、掺着大量杂质和锅底灰的劣质“朱砂墨”;几支秃了毛的破毛笔;还有一块相对平整、一尺见方的旧门板。
程老大指着那块旧门板,对着老童生和账房先生,声音嘶哑而急促:“刻!给老子在上面刻字!刻大的!刻深的!就刻——赵家勾结蛮族!残害百姓!天理不容!苍梧父老!奋起自救!”
字不多,但字字诛心!
老童生和账房先生看着那杀气腾腾的语句,吓得手一抖,毛笔差点掉在地上。但在程老大那如同要吃人般的目光逼视下,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用颤抖的手,蘸着那劣质的朱砂墨,在那块旧门板上,一笔一划、极其艰难地写下了那十六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字迹歪歪扭扭,如同血泪控诉!
字写完,墨迹未干。程老大立刻指挥瘸腿老铁匠:“给老子!照着这些字!刻!用凿子!把有墨的地方全给老子凿掉!凹下去!要快!”
瘸腿老铁匠虽然腿脚不便,但手上功夫还在。他拿起仅有的几把破凿子和锤子,叮叮当当地开始在那块旧门板上雕刻起来。火星西溅!木屑纷飞!他按照墨迹的轮廓,将字迹部分周围的木头小心翼翼地剔除,留下凹陷的字痕。动作笨拙却极其专注,布满皱纹的脸上汗水涔涔。
一个简易的、粗糙无比的木刻雕版,在铁匠布满老茧的手中渐渐成型!那十六个反刻的、凹陷的字迹,如同大地裂开的伤口,无声地诉说着血泪和控诉!
与此同时,程老大亲自抓起一把从灶膛里刮下来的、最细最黑的锅底灰,混合着少量的水和一点点劣质菜油,在破瓦盆里用力搅拌、捶打!很快,一团粘稠、乌黑、散发着烟火气的简易“油墨”在他手中诞生!
“纸!铺上!”程老大指着刻好的雕版,对李主簿吼道。
李主簿哆嗦着拿起一张发黄脆弱的账本纸,小心翼翼地覆在沾满了黑色油墨的雕版上。
“按!给老子用力按!每一个字都要印上!”程老大命令道。
李主簿用他那双保养尚可的手,颤抖着,用尽力气在纸背上来回按压、摩擦!粗糙的纸张在刻板的凹凸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片刻之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充满疑惑和一丝莫名期待的注视下,李主簿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从雕版上揭了下来!
一张粗糙发黄、边缘卷曲的纸页上,赫然印着十六个清晰无比、乌黑刺眼的大字:
赵家勾结蛮族!残害百姓!天理不容!苍梧父老!奋起自救!
字迹虽然因为纸张和油墨的粗糙而略有晕染,但那血泪控诉般的语句,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伤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眼睛!
“成了!成了!”老童生激动得老泪纵横,指着那纸上的字,声音哽咽,“印出来了!真的印出来了!”
“老天爷…这是…这是神迹啊!”账房先生也喃喃自语,看着那乌黑的字迹,如同看着救命的符咒。
两个半大孩子更是瞪大了眼睛,小脸上满是惊奇。
程老大布满血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近乎虚脱、却又带着狂喜的笑容!成了!贤弟指引的“报纸”!这简陋的床单,就是撕破恐惧阴云的利刃!就是点燃反抗怒火的火种!
“印!给老子印!有多少纸印多少!”程老大猛地一挥手,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变形,“快!都动起来!老张!你带人裁纸!李主簿!你负责刷墨!老童生!你带着孩子揭纸!快!快!快!!”
小小的偏房瞬间变成了一个极其简陋、却充满了紧张和狂热的印刷作坊!刺鼻的油烟墨味弥漫开来。李主簿用破布裹着木片,蘸着乌黑的油墨,笨拙而飞快地在雕版上涂抹。老张头用豁口的柴刀,小心翼翼地将大张的账本纸裁成巴掌大小。老童生和两个半大孩子则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印好的纸张从雕版上揭下,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平铺在冰冷的地面上晾干。
一张,两张,十张,百张…越来越多的、印着那十六个血泪控诉般大字的粗糙纸片,如同雪片般堆积起来!乌黑的字迹在昏黄的油灯下,散发着冰冷而愤怒的光芒!
程老大不顾伤痛,亲自参与其中。他布满老茧和冻疮的独手抓起一摞印好的传单,目光扫过那一个个如同刀刻斧凿般的乌黑大字,胸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悲凉。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忙碌的众人,声音如同钢铁般砸下:
“听好了!等天再黑一点!给老子把这些纸!撒出去!撒到城里每一个角落!撒到城外蛮子的营地附近!让所有人都看到!让那些被赵家蒙蔽的蛮子也看看!赵家!到底是什么东西!!”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苍梧县。寒风更加凛冽,如同裹着冰碴的刀子,抽打着城墙和每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城外的蛮族营地燃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如同荒野中饿狼的眼睛,贪婪地窥视着这座死寂的城池。
几个身手相对灵活、胆子稍大的半大小伙和瘦弱妇人,被程老大亲自挑选出来。他们穿着最破旧、最不起眼的深色衣服,脸上抹着锅底灰,怀里紧紧揣着一摞摞叠好的、尚带着墨味和体温的粗糙传单。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那十六个字点燃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记住!贴着墙根!往黑处走!看到人多的地方,或者蛮子营地的下风口,就撒!撒完就跑!别回头!”程老大压低声音,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狼瞳,扫过每一个即将出发的“信使”,“活着回来!老子请你们吃白米饭!”
“是!程壮士!”几个身影声音颤抖却坚定地应道,随即如同融入黑暗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分散开来,消失在县衙后门和城墙的阴影之中。
寒风呼啸,如同鬼哭。城内的街道死寂得可怕,只有风声和远处蛮族营地隐约传来的喧哗。一个半大小伙(名叫阿毛)紧贴着冰冷的土墙,心脏在瘦弱的胸膛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怀里揣着的传单,此刻仿佛重若千钧,又像是一块烧红的炭。他借着房屋的阴影,蹑手蹑脚地移动着。每到一个十字路口,或者看到一户还透出微弱灯光的破屋,他就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几张传单,用力地撒向空中!
呼啦——!
粗糙的纸片被寒风瞬间卷起,如同黑色的蝴蝶,在死寂的夜空中无助地翻飞、飘散!有的打着旋落在冰冷的街道上,有的被风吹着,啪嗒一声贴在紧闭的门板上,还有的随风飘向了更远的地方…
阿毛不敢停留,撒完就跑,身影迅速消失在下一个黑暗的巷口。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但怀中的传单在减少,一种莫名的、微弱的力量感却在滋生。
同样的场景,在苍梧县城内各处无声地上演着。黑暗的街角,废弃的院落,靠近城墙的豁口…一张张印着血泪控诉的纸片,如同沉默的惊雷,被悄然播撒。
城外,蛮族营地外围的下风口。一个瘦小的妇人(王寡妇)趴在冰冷的沟渠里,冻得浑身发抖。她看着不远处蛮族巡逻骑兵举着火把走过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怀里的传单只剩下最后几张。她看准一个巡逻队走远的间隙,猛地从沟渠里探出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几张传单狠狠扔向营地边缘的黑暗处!纸片借着风势,打着旋,飘向了那些巨大的、散发着牲畜腥臊味的毡帐!
做完这一切,王寡妇如同受惊的兔子,连滚带爬地缩回沟渠深处,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她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夜,在恐惧和无声的传播中,缓慢流逝。
天光微熹,如同吝啬的鱼肚白,艰难地刺破厚重的铅灰色云层。
苍梧县城内,死寂被一种压抑的骚动所取代。
“这…这是什么?!”
“谁…谁贴在我家门上的?”
“快看!地上也有!”
惊恐而压低的议论声,在一条条狭窄破败的街巷里悄然响起。早起拾柴或去城墙轮换的老弱妇孺,惊愕地发现了那些散落在冰冷地面上、或贴在门板墙壁上的粗糙纸片!那上面刺目的乌黑大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伤了他们麻木的眼睛!
“赵家勾结蛮族!残害百姓!天理不容!苍梧父老!奋起自救!”
十六个字!字字如刀!瞬间剖开了赵家披着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将血淋淋的真相,赤裸裸地呈现在每一个苍梧县幸存者的面前!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开水般迅速沸腾的、压抑的愤怒和悲鸣!
“是真的…赵家真的勾结蛮子来杀我们了!”
“天杀的赵阎王!不得好死啊!”
“怪不得…怪不得青壮都被抓走…原来是要我们死绝啊!”
“奋起自救…对!程壮士说得对!跟他们拼了!反正都是死!”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被欺骗、被背叛、被逼到绝境后爆发的、如同岩浆般灼热的愤怒和同仇敌忾的悲壮,瞬间压倒了那深入骨髓的麻木!浑浊的眼中燃起了仇恨的火焰!紧握的拳头骨节发白!城内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绝望的土壤中悄然滋生!
城外,蛮族营地边缘。
几个早起的蛮族辅兵(通常是掳掠来的奴隶或小部落依附者)在清理营地外围的垃圾。一张被风吹到毡帐角落的粗糙纸片引起了其中一人的注意。他好奇地捡起来。他不识字,但那上面几个巨大的、扭曲的符号(“赵”字),他却认得!那是他们这次出兵,金主老爷的标记!旁边还有几个像是被绑起来、痛苦挣扎的小人图案(“残害百姓”几个字的象形联想)…
这个蛮族辅兵脸色瞬间变了!他认得这个标记!更认得那些小人图案代表着什么!他曾在赵家的黑石堡矿洞里当过奴隶!他的父亲就活活累死在那里!一股被愚弄的愤怒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将纸片塞给旁边另一个识点汉字的同伴(也是被掳掠来的边民)。
那识字的边民奴隶借着微光,看清了纸上的字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惊恐地左右张望,随即用蛮语飞快地、颤抖着将纸上的内容低声告诉了周围的同伴。
“赵家…利用我们…杀光这里的人…然后…我们也会被灭口…”恐惧和愤怒如同瘟疫般在蛮族底层奴隶和依附者中迅速蔓延!他们看向营地中央那些趾高气扬的蛮族贵族骑士和赵家联络人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怀疑和冰冷的恨意!原本就松散、靠掠夺维系的蛮族联军,内部悄然出现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黑石堡,坚固的石墙在晨光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赵彪脸色铁青地站在城楼上,细长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暴怒而布满血丝。他手中死死攥着一张被手下从蛮族营地附近捡回来的、沾着露水和泥土的粗糙纸片!那上面刺眼的十六个乌黑大字,如同十六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混账!!”赵彪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将手中的纸片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黑色的雪片,在寒风中纷纷扬扬!
“查!给老子查!是谁?!是谁干的?!!”他歇斯底里地对着身后噤若寒蝉的手下怒吼,“把苍梧县给老子围死!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来!等蛮子填平了护城河!老子要亲自屠城!把那个断臂的疯子和那个半死不活的废物状元!碎尸万段!!”
然而,在他暴怒的咆哮声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他看着远方被围困的、如同死城般的苍梧县,第一次感到了一丝…失控的烦躁和隐隐的不安。那纸片上的字,那无声的控诉,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己经开始动摇他苦心经营的根基!
苍梧县衙,冰冷的偏房内。
程老大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土墙上,断臂处和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手中捏着一张刚刚印好的、墨迹未干的“苍梧日报”创刊号,看着那十六个如同刀刻斧凿般的乌黑大字,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平静。
成功了。火种己经播下。无论结果如何,赵家的罪行,己被钉在了这简陋的纸片上,钉在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心里!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满足感和一种…冰冷扩张欲的悸动,如同饱食后的毒蛇打了个慵懒的嗝,再次从县衙深处、夜宸渊胸口的芯片深处传来!这悸动不再指向杀戮或制造,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信息扩散般的愉悦感?仿佛在庆祝这无声战争的第一次胜利?
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粘稠的、带着贪婪和饥渴的冰冷寒意,无视了空间的距离,如同无形的触手,再次从黑石堡的方向遥遥传来!目标,似乎死死锁定了苍梧县衙…锁定了那简陋的雕版和散发着墨香的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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