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没有参与排查。他坐在自己的工位上，面前摊开着那块水泥预制块的高清照片和他在玻璃片上描摹的符号。那扭曲的线条、尖锐的折角，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的视野里，也缠绕在他的意识深处。
【CIS：持续分析目标符号（‘引路符’变体）。】
【能量残留特征：微弱，持续衰减中。结构稳定性：低（人为刻划，载体粗糙）。】
【威胁等级：中（短期指向性明确，长期关联性未知）。】
【关联数据库：‘黄泉子项-门扉关联标记’次级变体。功能推演：空间锚点标记（可能性72.3%） | 能量吸引标记（可能性18.5%） | 信息传递标记（可能性9.2%）。】
【警告：侦测到宿主污染源（地怨）出现微弱能量共鸣！共鸣强度：0.7%阈值。状态：受控（ζ-7抑制剂残余效应）。】
0.7%的共鸣！
陈默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肋下那片沉寂的冰冷区域，仿佛被无形的针尖极其轻微地刺了一下。一股细微的、源自骨髓深处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又迅速被系统标注的“受控”状态强行压下。这感觉转瞬即逝，却异常清晰。这符号不仅能被系统识别，更能引动他体内那该死的污染源！它就像一枚精准的磁针，指向的不是凶手，而是……“门”？或者，是像他这样被“门”污染过的存在？
这个认知让他如坐针毡。第七研究所的林医生，那双镜片后冰冷的眼睛，此刻仿佛就在这办公室的某个角落注视着他。他在这里，就像一个行走的信号源，一个活体诱饵！
“陈默！”宋志国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老组长一脸疲惫，眼中布满血丝，手里捏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名单，“排查没进展！有作案时间的人不少，但都没首接证据，也没人认识你画的那个鬼符号！你这边，水泥块上除了那符号，还能看出点别的吗？比如刻划的工具？力道？有没有留下点皮屑什么的？”他语气带着焦躁，也带着最后一线希望。
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寒意，将注意力强行拉回刑侦技术层面。“宋组，痕迹检验那边有初步结果了吗？”
“刚送来！”宋志国把一份报告拍在陈默桌上，“你自己看！妈的，白忙活！符号是用尖锐的金属片（可能是废铁皮、粗铁丝之类）刻的，时间就在案发前后。刻划者很小心，没留下指纹，也没检测到皮屑组织！就他妈的干净！除了你画出来的这个鬼东西，屁都没有！”
报告上的数据和宋志国的咆哮印证了陈默之前的观察。对方非常专业，或者说，非常谨慎。留下的，只有这个指向不明的符号。
“工具指向废料区就地取材，说明凶手对环境极其熟悉，可能本身就是厂里的人，或者长期在此活动。”陈默看着报告，冷静分析，“没留下生物检材，说明他戴了手套或者非常注意。刻划这个符号，对他而言很重要，甚至可能比杀人本身更重要。这是他的‘签名’。”
“签名？”宋志国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签给谁看？给我们警察示威？还是给同伙留信号？”
“都有可能。”陈默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个符号上，“或许……是签给某个特定的‘观众’看。”他意有所指，却无法明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警员气喘吁吁地冲进来，脸上带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宋组！陈哥！有发现！重大发现！”
“慌什么！说！”宋志国精神一振。
“我们在废料区西北角，靠近旧锅炉房的那个死角！一堆压扁的油漆桶后面，又发现了一个符号！”年轻警员激动地比划着，“刻在一根埋在地里的、生锈的粗铁管上！比水泥块上那个更完整！更清晰！”
“什么？！”宋志国和陈默同时站了起来。
“快！照片！照片传回来没有？”宋志国急吼。
“刚用对讲机汇报，技术队正拍照！马上传！”年轻警员话音刚落，旁边一台连接着警用传真机的机器就滋滋地响了起来。一张带着热敏墨迹的、有些模糊的照片缓缓吐出。
宋志国一把抓过照片。陈默也立刻凑了过去。
照片上，一根锈迹斑斑、半埋在垃圾里的粗铁管表面，清晰地刻着一个符号！结构与水泥块上发现的极其相似，同样是扭曲的弧线与尖锐折角，但线条更加流畅、完整，细节也更加丰富！更重要的是，在这个符号的旁边，还刻着一个极其微小、但清晰可辨的箭头符号！箭头指向——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宋志国看着照片，又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省城地图，“废料区东北……是厂区围墙！围墙外面……是省道和一片待开发的荒地！他妈的，这是指向下一个地点？还是逃跑方向？”
“宋组！”又一个警员冲进来，手里拿着电话听筒，“纺织厂保卫科那边刚移交了一个人！不是我们排查名单上的！是厂里一个老锅炉工的儿子，叫赵小军！二十岁，游手好闲，有偷摸厂里废铜烂铁的前科！厂里改制，他爹在第一批下岗名单里，这赵小军前几天在厂里闹过事，跟死者老刘发生过激烈冲突，当时还扬言要弄死老刘！昨晚有人看见他在废料区附近鬼鬼祟祟！保卫科觉得他嫌疑大，首接把人扣了送分局了，分局刚转过来！”
嫌疑人！赵小军！动机（为父出头）、前科（偷窃）、行为异常（案发时出现在现场附近）、与死者有首接冲突！
峰回路转！
宋志国眼中瞬间爆发出猎手锁定猎物般的精光！之前的挫败感一扫而空！符号？暂时放一边！现在有更首接、更符合常理的突破口了！
“立刻提审赵小军！我亲自去！”宋志国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住，回头看向陈默，眼神复杂，“小陈，你也来！看看这个符号，跟这小子有没有关系！”
陈默看着宋志国风风火火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照片上那个指向东北的箭头符号，以及旁边那个更完整的“引路符”。
首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赵小军更像是一个被抛出来的烟雾弹，一个吸引警方注意力的靶子。真正的“签名者”，可能正躲在暗处，嘲弄着警方的“常规”手段。
但他没有理由拒绝。他拿起那张新发现的符号照片，跟了上去。肋下那沉寂的冰冷，似乎随着“引路符”的再次出现，又极其轻微地悸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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