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什么鬼画符?”一个年轻组员脱口而出。
宋志国拿起玻璃片,凑到眼前,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办案几十年,见过各种现场标记、涂鸦、甚至犯罪分子的暗号,但这种符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和陌生。“刻上去的?你确定不是搬运时剐蹭的天然痕迹?”
“刻痕边缘锐利,走向有明确起笔收笔的力道变化,结构具有高度重复性和特定几何规律,排除自然形成。”陈默的语气平静而笃定,带着技术性的分析,“而且,位置就在死者左手腕下方。凶手在行凶后,或者移动尸体时,刻意在死者旁边留下了这个。这很可能不是普通的涂鸦,而是……某种标记,或者信息。”
“标记?信息?”宋志国放下玻璃片,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射向陈默,“什么信息?凶手想表达什么?挑衅?还是某种我们不懂的暗号?小陈,你这思路……很跳脱啊。”他话里带着试探,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力。陈默的“发现”太突兀,太“与众不同”了。
“宋组,我只是根据痕迹说话。”陈默垂下眼帘,避开了宋志国审视的目光,“这个符号本身,我从未见过。但它出现在这里,绝非偶然。我建议:第一,立刻派人秘密保护现场那块水泥预制块,避免被破坏或清理;第二,重点排查近期进出过废料区、尤其是对厂区环境熟悉、有绘画或雕刻习惯、或者行为异常的人员;第三,扩大搜索范围,看看废料区其他隐蔽位置,是否还有类似的符号。”
他给出了一个“刑侦技术员”该有的、基于痕迹的合理建议,巧妙地将“门”的恐怖指向性,包裹在常规的侦查逻辑之中。
宋志国沉默了几秒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陈默的推断虽然大胆,但逻辑链条清晰,尤其是指向“凶手熟悉环境”和“刻意留下标记”这两点,确实为茫茫人海的排查提供了新的、狭窄却可能致命的方向。
“好!”宋志国猛地一拍桌子,下了决断,“就按小陈说的办!小王,你带两个人,立刻回纺织厂,给我把那块水泥疙瘩看死了!苍蝇都不许碰一下!其他人,重点给我筛!查所有能接触到废料区的内部人员,尤其是保卫科内部、仓库管理员、还有那些经常在厂里晃悠的‘老油条’!查他们最近有没有反常举动,有没有学过画画刻章!另外,组织人手,带着强光手电,给我把废料区一寸一寸地犁一遍,找类似的鬼画符!”
命令下达,会议室立刻忙碌起来。组员们看向陈默的眼神更加复杂,有佩服其敏锐的,也有对其“神神叨叨”的符号论感到不解甚至隐隐排斥的。
散会后,陈默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他走到窗边,看着省厅大院里行色匆匆的警察,阳光刺眼,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肋下那沉寂的冰冷污染源,似乎因那个“引路符”的出现,微微悸动了一下,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寒意,顺着脊椎悄然蔓延。他下意识地抬手,隔着警服布料,按住了那个位置。
“很特别的发现,陈默同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默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缓缓转过身。医务室那位负责入职体检的女医生,不知何时站在了走廊拐角的阴影处,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她的金丝眼镜镜片在背光处显得格外幽深。
“林医生?”陈默认出了她,心头的警铃瞬间拉响。她怎么会出现在刑侦支队的楼层?
“路过,听到你们开会很热闹。”林医生走近几步,笑容无懈可击,“宋组长嗓门真大。听说你刚来就立了一功?发现了关键的现场标记?”她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陈默按住肋下的手。
“只是碰巧注意到一些细微痕迹。”陈默放下手,语气平淡。
“细微痕迹……”林医生点点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一丝探究,“有时候,最不起眼的痕迹,往往通向最深的真相。不过……”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你脸色不太好,是旧伤又疼了?入职体检报告显示恢复良好,但剧烈用脑和情绪波动也可能诱发不适。需要的话,随时来医务室复查。”
“谢谢林医生关心,我没事。”陈默迎着她的目光,平静地回答。他能感觉到,对方温和的话语下,那冰冷的、如同扫描仪般的审视从未停止。她在试探,试探他对那个符号的反应,试探他身体的真实状态。
“那就好。”林医生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我去给刑总送份报告。你忙。”她转身离开,步履从容,却在走廊尽头拐弯时,极其自然地侧头,目光再次精准地捕捉到陈默的身影,嘴角似乎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陈默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半边脸上,明暗分明。他摊开刚才描摹符号时握笔的手,掌心因用力过度,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指甲印痕。
水泥块上的“引路符”像一个冰冷的坐标,第七研究所的“林医生”如同跗骨之蛆的监视者……省厅这个更大的舞台,幕布才刚刚拉开一角,而舞台下方涌动的,是比双桥县更加深邃、更加凶险的黑暗暗流。他体内的“污染源”与那扇“门”之间的联系,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紧密,也更加危险。新的案件,新的谜团,新的杀局,己然展开。
省厅刑侦总队技术处的灯光彻夜未熄。纺织厂命案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宋志国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陈默提供的“鬼画符”成了唯一的线索,但也像一团迷雾,让人无从下手。
派去保护现场的小王传回消息:那块刻着符号的水泥预制块完好无损,己被秘密提取,正送往省厅技术处做更精细的痕迹检验。同时,另一队人马带着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如同考古队员般在恶臭熏天的废料区开始了拉网式搜索。
排查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保卫科内部、仓库管理员、经常在废料区活动的工人……名单列了长长一串。宋志国亲自坐镇,一个个盘问。时间、地点、动机、不在场证明……常规的刑侦手段被发挥到极致,但面对庞大复杂的人流和混乱的时间线,进展缓慢,如同泥牛入海。被问询的人或紧张、或愤怒、或茫然,唯独没有露出明显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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