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地窖里只剩下油灯灯芯燃烧发出的细微“噼啪”声,以及朱媺娖和王承恩压抑的、绝望的啜泣声。崇祯瘫在破门板上,脸色死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令人心悸的杂音,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地上,那方莹白温润的传国玉玺静静躺着,底座一角的黄金补痕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蛰伏毒蛇的眼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交锋余威似乎还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石壁上残留着能量冲击留下的细微裂纹,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
李渝背靠着冰冷潮湿的石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和后背的剧痛,喉头腥甜,那是内脏被震伤的血气。但他顾不上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冰冷和紧迫感。
玉玺退了,只是暂时的。九鼎的庇护,是消耗品,更是悬在头顶的催命符——他需要源源不断的“牛肉干”来维系这份庇护!而崇祯……这位名义上的宿主,随时可能咽气。一旦崇祯身死,玉玺再无羁绊,必然会卷土重来,目标只会更加明确——他李渝的躯壳和灵魂!
“殿……殿下……”王承恩老泪纵横,颤抖着手再次探向崇祯的鼻息,那微弱的气流几乎让他感觉不到,“皇上……皇上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泣不成声。
朱媺娖紧紧抓着崇祯冰冷的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滴落。她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洗刷得异常明亮的眸子,带着最后一丝希冀和极致的无助,猛地看向角落里沉默的李渝!
“李……李县令!”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却又有一种公主命令臣子般的急切,“你……你不是有办法吗?你不是能通……通……”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禁忌,硬生生把“灵”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你不是有家传秘术吗?救救我父皇!救救他啊!”
家传秘术?李渝心头苦笑。他哪有什么秘术?他只有一肚子现代知识,在这缺医少药、断壁残垣的末日,面对崇祯这种严重的内伤和感染,跟赤手空拳没什么区别!
王承恩也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浑浊的老眼猛地看向李渝,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希冀:“李大人!老奴求您了!您若真有法子,只要能救皇上,老奴这条贱命,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看着眼前这对绝望的主仆,李渝只觉得一股沉甸甸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救?怎么救?他不是神仙!更何况,就算侥幸救活了崇祯,也不过是给玉玺提供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躯壳,甚至可能引来玉玺更疯狂的报复!
但若不救……眼睁睁看着崇祯死在面前?朱媺娖会恨他入骨。王承恩恐怕会当场殉主。更重要的是,崇祯一死,玉玺再无顾忌,自己立刻就会成为下一个目标!而且,这位皇帝,现在还不能死!至少在找到摆脱玉玺的方法之前,他必须活着!作为缓冲,作为筹码!
“微臣……微臣尽力!”李渝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挣扎着站起身。他走到崇祯身边,强忍着那刺鼻的血腥和腐败气息,借着油灯昏暗的光线仔细查看。
崇祯脸色青灰,嘴唇干裂发紫。解开破烂的龙袍,露出胸口。只见左侧胸肋处一片骇人的青紫,中间甚至有一处不自然的凹陷!是肋骨骨折,而且很可能刺伤了肺部!怪不得呼吸如同拉风箱,还带着血沫!更糟糕的是,几处较深的伤口己经开始红肿流脓,散发出不祥的甜腥味,明显感染了!
没有抗生素!没有手术条件!甚至连干净的布和清水都没有!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李渝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强迫自己冷静,飞速思考着所有可能利用的资源。怀里的青铜官印依旧温热,九鼎的气息在体内缓缓流转,修复着伤势,但这股力量只能作用于他自己,对崇祯的伤毫无帮助。地窖里只有潮湿的条石、散落的破麻袋和木箱碎片……
等等!木箱!
李渝的目光猛地锁定墙角一个半开的、破损的木箱!他踉跄着冲过去,不顾后背的剧痛,奋力掀开箱盖!里面是半箱受潮发霉的谷物,散发着酸腐味。他失望地扒开谷物,手指突然触到一个硬物!
是一个小小的、陶制的药瓶!瓶塞己经腐朽,瓶身也布满裂纹!
李渝的心猛地一跳!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瓶取出,拔掉腐朽的瓶塞,凑到鼻尖一闻——一股极其刺鼻、混合着硫磺和硝石的味道扑面而来!
“火硝?!”李渝失声低呼!这是制作黑火药的重要原料之一!在古代,有时也被庸医误用作外敷药来“拔毒生肌”,但效果……往往是加速溃烂和死亡!
没用!李渝颓然地将药瓶丢开。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手指在箱底潮湿发霉的谷物中,又摸到了一个油纸包!油纸还算完好,入手沉甸甸的。
他连忙将油纸包掏出,撕开!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霉味、但依旧能分辨出是某种草药的气息散发出来。里面是几块黑褐色的、干瘪的块状物。
“姜?还有……党参?”李渝凑近了仔细辨认,又掰下一小块尝了尝,辛辣微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漫。没错!是晒干的生姜和党参!虽然品质低劣,又被潮气侵蚀,但确实是温补气血的药材!大概是这寺庙或道观库房存放的应急之物。
有总比没有强!
“王公公!快!找东西生火!烧水!”李渝立刻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殿下!请撕下您里衣最干净的布条!越多越好!”
王承恩和朱媺娖被李渝突然爆发的指令惊了一下,但看到他那凝重的神色,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悲伤和绝望。
“是!是!老奴这就去!”王承恩连滚爬爬地在角落里翻找,幸运地找到几块相对干燥的木板和一个豁了口的破瓦罐。
朱媺娖也顾不得公主仪态,背过身去,咬着牙撕扯着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很快撕下几条相对洁净的布条。
李渝则迅速将干姜和党参块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板上,用另一块石头用力砸碎、研磨成粗糙的粉末。没有工具,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王承恩用火镰费力地点燃了木柴,小小的火苗在破瓦罐下跳跃,瓦罐里是浑浊的、从地窖角落渗水坑里舀来的泥水。
“殿下,布条!”李渝接过朱媺娖递来的布条,又指了指瓦罐,“水烧开后,把布条放进去煮!煮到滚开!”
朱媺娖用力点头,紧紧盯着那跳跃的火苗和开始冒热气的瓦罐,仿佛那是唯一的希望。
李渝则拿着研磨好的姜参粉末,走到崇祯身边。他小心翼翼地避开胸口的重伤,将粉末一点点涂抹在崇祯手臂和小腿几处相对干净、但己经开始红肿的伤口上。辛辣的姜味和党参的微甜气息弥漫开。这只能算聊胜于无的消毒和刺激气血循环,对严重的内伤和感染几乎无效。
他看向崇祯凹陷的胸口,眉头紧锁。必须想办法处理那根可能刺入肺部的断骨!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可他手无寸铁,没有手术刀,没有止血钳,没有缝合线……等等!
李渝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方黯淡的玉玺!一个极其大胆、极其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脑海!
玉玺!它虽然暂时退走,但本体还在这里!它材质坚硬温润……而且,它本身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如果能……如果能利用它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丝……
这念头太过于离奇和危险!但此刻,别无选择!
李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和荒谬感,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抓向地上那方冰冷的传国玉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玺的瞬间——
【……蝼……蚁……!安……敢……亵……渎……圣……物……!(玉玺那冰冷尖利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刺入李渝脑海!带着极致的愤怒和警告!)】
李渝的手指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灵魂深处那枚“玺印”爆发出针扎般的剧痛!玉玺虽然蛰伏,但它的意识并未完全沉睡!它在警惕!
“李……李大人!水开了!布条煮好了!”朱媺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李渝猛地回神,额角渗出冷汗。不行!太冒险了!现在激怒玉玺,九鼎留下的鼎气未必能再次挡住它的怒火!
他咬咬牙,放弃了这个疯狂的念头,转身接过朱媺娖用树枝夹出来的、冒着热气的布条。布条被浑浊的沸水煮过,虽然依旧不干净,但至少高温消毒过。
他小心地用温热的布条擦拭崇祯额头和颈部的冷汗,又尝试着清理他胸口伤处周围的污血和脓液。每一次触碰,崇祯的身体都因剧痛而微微痉挛,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
“父皇……坚持住……您一定要坚持住……”朱媺娖跪在一旁,紧紧握着崇祯另一只手,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王承恩则佝偻着身体,徒劳地用一块破布扇着瓦罐下的火苗,试图让水保持滚开,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绝望。
时间一点点流逝。地窖里的空气愈发沉闷压抑。崇祯的呼吸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朱媺娖的啜泣声也越来越低,只剩下无声的泪水滑落。王承恩扇火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神空洞地望着那跳跃的火苗,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李渝的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姜参粉末毫无作用。温敷也收效甚微。崇祯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蛰伏在玉玺中的冰冷意念,正如同耐心的毒蛇,等待着宿主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股无力感和愤怒感交织着涌上心头。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难道自己这个穿越者,带着一肚子现代知识,最终却要在这破地窖里,看着一个皇帝因得不到最基本的救治而憋屈地死去?
不!不行!必须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方冰冷的玉玺上,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既然不能首接触碰利用,那就……用别的东西吸引它的注意力!制造机会!
李渝猛地探手入怀!不是抓向官印,而是摸向裤兜深处——那里,还藏着最后半袋……香辣牛肉干!
这是他为九鼎准备的“贡品”,也是他最后的底牌!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一把掏出那沾满血污泥污、皱巴巴的塑料包装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撕开!
“嘶啦——!”
塑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地窖中格外刺耳!
瞬间!
一股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浓郁、充满了工业香精和重口味调料刺激感的辛香咸鲜之气,如同被压抑许久的猛兽,轰然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辛辣!咸香!油脂的丰腴!牛肉的纤维感!这来自未来世界的、极致浓缩的香精炸弹,瞬间盖过了所有的血腥、霉味和药味!
【……嗯?!(九鼎那古老苍茫、如同沉睡巨兽般的意念,瞬间被这熟悉的、勾魂夺魄的香气惊醒!带着一丝迷茫和更加强烈的……食欲?!)……香……辣……之……味……?!鼎……之……肉……干……?!】
磅礴厚重、如同大地脉动的威压瞬间弥漫开来!地窖的石壁都发出细微的呻吟!油灯的火焰猛地一矮!
而几乎同时!
【……滋……!(玉玺那冰冷尖利的意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一跳!带着一丝惊疑和……被挑衅的愠怒!)……鼎……老……儿……!汝……又……在……搞……什……么……鬼……?!】
两股截然不同、却都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意念,隔着李渝的身体和那半袋敞开的牛肉干,在地窖这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对撞、交锋!
就是现在!
李渝眼中厉芒一闪!趁着玉玺意念被九鼎和牛肉干吸引的瞬间,他左手闪电般抄起地上那方冰冷的传国玉玺!右手则抓起刚刚研磨好的、剩下的所有姜参粉末,混合着从破瓦罐里舀出的、尚带余温的浑浊热水,胡乱搅成一团粘稠滚烫的糊状物!
在朱媺娖和王承恩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在九鼎的威压和玉玺的怒意交织的恐怖气场中,李渝如同疯魔了一般,将那团散发着刺鼻辛辣和微弱药味的滚烫糊状物,狠狠地、不顾一切地,首接糊在了崇祯那凹陷青紫的胸口伤处!
“呃啊——!!!”
昏迷中的崇祯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般猛地弓起!剧烈的疼痛刺激让他短暂地睁开了眼睛,瞳孔因极致的痛苦而扩散!
【……蝼……蚁——!!!(玉玺的意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灵魂的尖啸!充满了被亵渎、被强行干扰的狂怒!)……汝……敢——!!!】
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向李渝的眉心!灵魂深处的“玺印”爆发出撕裂般的剧痛!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吼——!!!(九鼎的意念如同被抢食的洪荒巨兽,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咆哮!)……玉……玺……!安……敢……动……鼎……之……厨……子……!鼎……撕……了……汝——!!!】
磅礴厚重的玄黄鼎气瞬间从李渝怀中的官印爆发!再次在他身前凝聚成一面凝实的巨盾!死死挡住了玉玺那含怒的必杀意念!
“噗——!”李渝再次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被巨大的反震之力狠狠撞在石壁上!但他死死咬着牙,左手依旧紧紧攥着那方冰冷的玉玺!他能感觉到,玉玺在剧烈地震颤!一股冰冷霸道的力量正试图挣脱他的掌控!
而右手按在崇祯胸口的那团滚烫姜参药糊上,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温热的、带着生机的能量流,正透过那糊状物,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渗入崇祯冰冷的胸腔!
有效?!这疯狂的举动……竟然真的引动了一丝……玉玺本身蕴含的、滋养万物的玉气?!还是那姜参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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