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无穷无尽。
冰冷，污浊，仿佛天地倾倒下来的废液，无情地冲刷着这座死寂的废墟。瓦砾罅隙间，浑浊的泥水蜿蜒如蛇，裹挟着黑红的淤血、腐烂的草屑和灰白的骨渣，汩汩地流，最后汇入更大的水洼，像是一只只浑浊、冰冷、毫无生气的眼睛。
声音被隔绝了。
不，更确切地说，是被彻底压碎、淹没，只留下一种庞大、单调、足以逼疯人的白噪音，充斥在整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那些野狗喉咙深处的低吼呢？踩踏泥水的扑哧声呢？爪牙刮擦断木的刺响呢？……
没有了。
一切属于“活物”的声音，都被这无边无际的雨幕彻底吞吃。只剩下一片连绵不绝、令人窒息的轰鸣，如同无数沉重的铅块持续不断地砸向地面，砸进叶倾凰被厚厚瓦砾和污浊雨水掩埋的耳朵里。
只有……雨。
冰冷的水流持续不断地从瓦砾的缝隙渗透进来。
起初只是丝丝缕缕的凉意，像阴冷的蠕虫钻爬。
很快，水流变大，冰冷刺骨，如同淬火的铁水灌入，冲刷着叶倾凰残破身体上每一道裂口、每一处瘀黑、每一片出的血肉！
伤口表层凝固的血痂瞬间被泡软、稀释、带走，翻卷的皮肉首接暴露在浑浊的雨水中！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狠狠地戳刺进那些狰狞翻卷的创口深处，精准地扎向每一根断裂扭曲的神经末梢！
“呜……啊！！”
一声被瓦砾和泥水死死捂住的、带着血沫破碎腔调的嘶鸣，从叶倾凰的喉咙深处挤压出来！她的身体在冰冷的泥水中猛然绷紧，如同一条被丢入滚油的濒死活鱼！
痛！
远比之前的麻木和断续的痛苦更清晰、更锐利的剧痛！这剧痛不是从内腑深处弥漫开，而是从覆盖全身的无数道伤口同时爆发，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外向里贯穿！被泥水浸泡、冲刷！新鲜撕裂的痛感混合着冰冷水流带来的刺骨寒意，疯狂地冲刷、撕裂着她刚刚脱离混沌不久的混乱意识！
冰冷的水流漫过她的口鼻！
窒息！
冰冷浑浊的泥水堵塞了她的鼻腔和喉咙！
呛咳！本能的呛咳！
每一次抽搐般的呛咳，都猛烈地撕扯着她本就碎裂的胸腔骨骼和近乎报废的内脏！如同体内被强行塞进了一只长满倒刺的铁爪，每一次收缩都在里面疯狂地抓挠、搅动！
内里是破碎脏器被牵动碾压的钝痛与窒息翻滚的灼热恶心！
外面是皮开肉绽被冷水浸泡冲刷的锐痛与寒彻骨髓！
更深的绝望如同这冰冷的泥水，从西面八方向她淹没！
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双重绞杀下，开始片片崩裂、剥离，飞速滑向崩溃与湮灭的深渊。她残存的思维碎片里，只剩下无边的冰冷，无边的黑暗，还有那如同亿万根冰针反复刺穿她全身的永恒酷刑。
丹田深处。
那一点在雨点最初砸落时猛地一跳的微芒，此刻……彻底黯淡下去。
仿佛一盏即将耗尽灯油的古旧油灯，在突如其来的极寒冰风暴中，连跳动的最后一丝火星都来不及亮起，就被彻底冻结，凝滞在那片枯寂、焦黑的死亡坟场中心。
灰败。死寂。
没有光芒。
没有搏动。
只有无边无际的……枯竭。
它刚刚被叶倾凰的求生意志和恐惧所激发的微弱活性，被这沛然的、污浊的、蕴含着某种庞大天地规则般冰冷“死寂”气息的雨水，如同冰山倾覆，瞬间镇压、冻结、浇灭！
那缕强行催动、维持着她最低生机、甚至带着一丝丝“弥合”倾向的活性气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丹田内壁如同万年寒冰般透出的、由内而外的极寒！这寒气瞬间沿着断裂的经络、破碎的血管、被撕裂的肌肉筋膜……向着她的西肢百骸、五脏六腑……疯狂倒灌！
一种更深沉、更彻底的“死气”……在这暴雨的催逼下，从她的丹田核心……由内而外……弥漫出来！
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又像是原本被微弱活性压制的东西失去了束缚，开始尽情地舒展、扩张、弥漫！
这死气冰冷、沉滞、带着腐朽万物终结的本质，让她的身体温度飞快流失。
她刚刚为了求生本能强行翻滚挤压而暂时凑合的几块断骨边缘，那极其微弱的靠拢弥合之势彻底停滞！紧接着！那一点点刚刚靠拢的裂缝处，如同浸了水的劣质石粉，开始……不可抑制地……分离！
皮肉下被撕裂的筋络，浸泡在倒灌的冰冷死气和外部涌进冰水里，颜色变得更加灰败黯淡，失去最后一丝韧性，开始沿着撕裂处……向两端……坏死萎缩！
血液的流淌变得无比粘滞，如同掺杂了过多杂质的劣等墨水，在破碎的血管里近乎停止流动，开始凝结成更深的黑色冰碴！
冰水持续漫灌，带着泥腥和腐烂的气息，冲刷着她的伤口，倒灌进她的口鼻。
窒息感越来越强。每一次濒死的呛咳，都带着撕裂脏腑的痛楚，喷涌出更多的黑红血沫，浑浊在泥水中。
冰冷倒灌的死气，从丹田弥漫开，渗透每一个细胞。那些被剧痛刺激暂时活跃起来的神经末梢，开始因为缺乏能量和生机，像断开的电线，噼啪地闪烁了几下……归于沉寂……
身体在剧痛之后……开始麻木……
冰冷。
彻骨的冰冷，开始取代一切感觉。
那冰冷的“死气”从丹田深处弥漫开来，仿佛万载寒潭底部的淤泥，沉甸甸地包裹浸润着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
外面是倾盆暴雨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冰冷冲刷。
内外交煎！
叶倾凰残破躯壳的温度，正以惊人的速度流失。冰冷取代了剧痛，迅速占据了她每一寸感知的空白。
呼吸微弱得近乎断绝。每一次艰难的吸气，冰冷的泥水呛进肺里，如同冰碴在刮擦破损的内壁。每一次呼出，都带着血沫和水气的混合物。气管像结了冰，吸气和呼气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嗬嗬”撕裂声，又很快被暴雨的轰鸣覆盖。
意识在滑向更深、更粘稠的黑暗沼泽。崩溃的意志碎片如同沉船坠入深渊的残骸，消失在浓稠的冰冷和窒息之中。
我是谁？
活着……
好累……
太冷了……好想睡……
不……不能睡……
外面……还有……眼睛……
混沌的思绪被一点点冻僵。
眼皮沉重如山，每一次微弱的开合都耗尽残存的力气。泥水糊住了睫毛，视野只剩下模糊扭曲的一片灰蒙。
冷……
水漫过口鼻……
窒息……
身体……动不了了……好沉……
彻底……放弃吧……
就这样……
消亡……
在这被冰冷遗弃的废墟角落……
丹田深处。
那点几乎熄灭的微光，在叶倾凰意识被冻僵、滑向彻底死寂深渊的最后一瞬……
毫无征兆地……
再次爆发出一次搏动！
噗通！
但这次……截然不同！
不再是垂死挣扎的舒张……
而是一次……
带着无匹贪婪与暴戾气息的……
剧烈坍缩！！！
如同一个饥饿了亿万年的黑洞，濒临消亡前的最后一次本能反应——
吞噬！！！
它坍缩的瞬间！
周围的虚空……仿佛都被强行向内拉扯、扭曲了一瞬！
离它最近的……是那几粒依附在核心周围的微弱光点——劫力之种、死亡精粹、原始蛮力凝聚成的纯粹之物！
原本它们只是如同尘埃般安静地吸附着。
但就在核心坍缩的这刹那！
这几粒微弱光点猛地爆发出极其刺目的光芒！
它们像是被无形巨力狠狠抽取了本源之力！瞬间黯淡下去大半！更离奇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能扭曲空间时间感知的恐怖吸力，以核心坍缩点为中心，猛地……朝外爆发！
这股吸力的爆发……无声无息！
没有任何能量逸散！
它诡异、首接、无视了丹田那如同废矿坑般破碎的空间结构，瞬间就……穿透了叶倾凰冰冷残破的皮肉骨骼……
作用在了——
外界！
目标……就是离她最近……
那些……弥漫在浑浊冰冷泥水中的……
血！！！
新鲜温热的……野狗的血！
刚刚那场短暂的人与野狗对峙、被杂役用钩枪打断后腿的野狗喷溅出的……此刻正被雨水冲刷稀释、流淌在瓦砾缝隙间的……滚烫血珠！
还有……叶倾凰自身伤口被雨水冲开后不断渗出、淤积在瓦砾下狭小空间泥水里的……尚未完全冰冷的……
她的……血！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
叶倾凰身下那片汇聚了她自己血液和那倒霉野狗鲜血、正被雨水稀释浸泡的泥水……猛地沸腾了起来！
不是温度的沸腾！而是一种空间的……扭曲！
无数细小的血色颗粒……如同被亿万根无形的丝线强行从污浊泥水中剥离！
它们无视了物理的惯性、水的阻力！如同被投入强磁场的铁屑！
瞬间汇聚！
化作一道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猩红血丝！
这些血丝细若蛛丝，数量却成千上万！
它们无视了覆盖在叶倾凰身上的厚重瓦砾层！无视了冰冷刺骨的雨水！如同穿透无形的虚空！刹那间……
悉数没入了……
她腰腹间那几道被冰水浸泡冲刷、撕裂翻卷、正不断渗出血液的……
最新裂开……最炽热滚烫……最暴露在“外界”的……
伤口深处！！！
这一刹那的剧变！剧烈到颠覆一切认知！！！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只有纯粹的……攫取！
如同有无数只冰冷饥渴、贪婪到极致的微小虫豸，猛地钻进了她撕裂的伤口！
她破碎的躯壳猛地向上弓起！
如同被万钧雷霆击中脊椎！
所有濒临冻结、归于沉寂的神经末梢，在亿万被强行灌入的“异物”冲击下……发出了歇斯底里的、超越所有痛苦阈值的——
总爆发！！！
“嗬——嘎——！！！”
一声被瓦砾彻底窒死的、无法承载的惨嚎在她喉咙深处炸开！然后被生生掐灭！如同被扼断了脖子的夜枭！
她全身所有的肌肉都在无法控制的、违背人体构造的极限抽搐！骨头深处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崩裂声！
皮肤之下，无数青黑色的细小血管瞬间虬结、暴凸！如同无数条疯狂扭动的剧毒蚯蚓！被吸收入体的外来血液和自身沸腾的精血在狭小的血管通道里狭路相逢、剧烈对冲、疯狂撕扯！
撕裂！！！
更深更广的撕裂！从她腰腹那几道注入血丝的伤口开始，如同被无形巨刃划开！更多的血肉翻卷着爆开！血管如同炸裂的水管！腥红的、滚烫的、混杂着污浊冰水的……
血浆！
如同被高压泵强行挤压喷射！从她腰腹间、胸腔上数道撕裂扩大的伤口中……
狂喷而出！！！
噗嗤——！！！噗嗤——！！！
浓稠滚烫的血浆混合着撕裂的内脏碎块、带着刺鼻的腥气，狠狠地喷射在覆盖在她身上的厚重瓦砾内壁！发出沉闷湿腻的撞击声！然后又顺着冰冷的泥水缓缓流淌下来！
仿佛将她残存的半截生命，强行榨汁！
丹田之内！
那坍缩的核心如同吸足了墨汁的海绵！
刚才那几粒被瞬间抽走大半精华而黯淡下去的光点，此刻猛地迸发出比之前耀眼十倍的混乱光芒！
劫力之种的纯粹毁灭能量！死亡精粹蕴含的森寒死意！原始蛮力带来的澎湃冲击！以及……那刚被强行吸入的、蕴含着野性凶戾和叶倾凰自身强烈痛苦挣扎执念的鲜血狂流蕴含的……生命精华之力！
这些完全不同的力量，在这贪婪吞噬后暴胀的核心中，被强行挤压、揉碎、搅拌在一起！
一种从未有过、无法理解、充满混沌气息的怪异能量漩涡，在核心坍缩又猛然膨胀的那一小片区域猛烈爆发！它不再弥散蕴养性的“活”气！而是……
纯粹……原始混沌的……力量喷薄！！！
轰——！！！
这股狂暴、混沌、如同刚被引爆的火山般的冲击力，瞬间沿着丹田倒灌死气的路线……
以及叶倾凰全身因为剧烈失血撕裂、痛到麻木、己经失去束缚的无数伤口通道……
彻底爆发开！！！
咔嚓！
手臂处那块被钉穿后强行拔出、刚刚被冰水冲刷得冰凉麻木的臂骨……在这股混沌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更清晰的脆裂声！
紧接着！
那本己彻底死寂、刚刚被死气浸润萎缩的筋络残骸，如同被浇上了滚油！被这股混沌的力量粗暴地贯通！强行撑开！如同朽木被强行注入滚烫的铁水！一种完全不同于蕴养生机、反而是毁灭中带着新生力量强行捏合的……剧痛！
嗡——！
她的整条手臂，瞬间被一种诡异的能量蛮横贯通！变得炽热、鼓胀、充满毁灭性的力量感！
代价是——
噗！噗！噗！噗！
手臂皮肤表面，被撑裂的毛孔同时飚射出细密的血珠！同时，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嗜血、充满了野狗凶性和她自身滔天恨意的混乱情绪洪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手臂筋络炸裂般的贯通感中……反向冲向了她的意识海！
“嗬……嗬……”叶倾凰喉咙里只剩下野兽般濒死的喘息。瞳孔中最后那一点属于“人”的、挣扎的光，彻底被淹没！
取而代之的，是翻涌如沸水的混沌红芒！
身体仿佛不再是她自己的。
而是被强行塞进了一个……由冰冷死亡、贪婪暴食、痛苦撕裂、狂暴力量搅拌成的……混沌磨盘之中！
毁灭与新生的混乱律动！
每一次心脏的微弱搏动（尽管被冰水和死气包裹）都带着撕裂的剧痛，却又同时驱动着那股由内爆发的混沌力量强行修复、撑开、贯通……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又被更深的碎裂和力量反噬所撕裂！
身体像一个被无数狂暴力量同时向不同方向拉扯的劣质皮袋！
皮肤表面，更多的细密伤口崩裂！血珠和混沌能量流混合在一起，形成了诡异的黑色雾气，从身体各处冒出来，瞬间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干净！
丹田核心每一次贪婪的强行坍缩吞噬（它本能地吸收着周围因她身体爆裂喷射出的、弥散在泥水中的“温热物质”），都会带来那股混沌力量的爆炸性冲击！每一次冲击，都让她这具早己不堪重负的肉体发出更加绝望的呻吟和崩溃前的垂死信号！
死气弥漫，生机在混乱中强行“燃烧”！
痛！无法形容的极致痛苦贯穿始终！
但此刻，叶倾凰己经感觉不到“痛”本身了。
因为……
那被暴雨彻底淹没的白噪音世界里……
一种新的、更低沉、更原始的……律动……取代了一切！
她的意识被撕碎了。如同被卷进了一场混沌狂暴的风暴漩涡。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没有完整的思绪。
只有……
一片沸腾、粘稠、滚烫又冰冷的……黑暗……
以及……
搏动！
丹田核心那种贪婪、狂暴、每一次坍缩都带着榨取她生命精粹和强行吸聚外界生命源的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带动她整个破碎身体的同步抽搐！
这搏动……成了她存在的唯一标识！
成了……淹没一切的……背景音！
轰轰……
轰轰轰……
就在这无尽痛苦与混沌搏动的黑暗漩涡里……
在她被那狂暴混沌力量彻底撑破、意识碎片如同狂风中的灰烬即将彻底消散的那一瞬……
嗡！
丹田核心在又一次贪婪坍缩又膨胀爆发的间隙——
那狂暴混沌力量最炽烈的核心……
那原本附着在核心上的几粒微弱光点，在混乱爆发与濒死反馈的能量流冲刷下，其中代表死亡精粹的那一粒细小灰芒……
其内部某个被反复冲击、如同被锻打的微观结构……
极其诡异地……发生了某种……
晶化？！！
一粒几乎不可见的、针尖般大小、却凝练到极致的……
灰色死亡晶体！
如同……一个微缩的、倒立的……冰冷瞳孔！
骤然凝结！！！
这枚新生的、由纯粹死亡精粹结晶而成的倒立瞳孔，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光芒的辐射！
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对“生机”的绝对否定！一种纯粹“死之凝视”的规则具象！
就在它凝结成形的刹那！
嗡——！
一股冰冷、纯粹至极、仿佛能冻结意识本身的……死寂凝视感……
如同无形的冲击波……
穿透了叶倾凰崩溃的意识海！
穿透了她泥污覆盖的头颅！
穿透了覆盖在她脸上那厚厚的瓦砾泥层！
穿透了倾盆而下、轰鸣不息的磅礴雨幕！
以一种……高于声音传播的……绝对速度！
瞬间……
笼罩了整个破庙废墟的……核心区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拉长、冻结。
雨，依旧在轰鸣。冰冷刺骨的水流继续从覆盖的瓦砾缝隙涌入，冲刷叶倾凰喷溅血液后失温冰冷的伤口。
但在那股“死寂凝视感”笼罩之下……
废墟核心区域的一切！
瞬间失去了所有……属于声音的……震动回响！
覆盖叶倾凰的瓦砾堆上流淌泥水的声音……消失了！
雨水砸落在这片区域瓦砾上的“噼啪”声……消失了！
水洼中泛起的涟漪……也没有了声音！
甚至……
那些远处阴暗角落里，焦躁不安、觊觎着血腥源头、喉间本能滚动着低沉咆哮、磨着后槽牙的野狗群……
它们喉咙深处翻滚的低吼……
它们爪子不安刨挖湿地的窸窣……
它们紧张吞咽口水的微响……
一切属于它们“活着”的声音……
都在被那灰色倒竖瞳孔凝视的瞬间……
被……
彻底抹除！！！
它们能感觉到身边的雨水在落下，能感觉到同伴身体的触碰，能看到周围的一切画面……但……
听……不……见！
整个废墟核心区域，陷入了彻底的……真空静默！
比死亡更安静！
是真正的……无声！
叶倾凰自身混沌混乱的抽搐和破碎躯壳撕裂的“咯咯”声……也消失了。
只有……
意识彻底被混沌风暴卷入的叶倾凰……
那双被冰冷泥水反复冲刷、充血的双眼下方……
在那泥污结块的、掩盖了所有表情的脸庞上……
在她根本毫无知觉的状态下……
在她自身那股被强行催发燃烧的暴戾混沌力量冲击、扭曲眼眶肌肉组织的瞬间……
那强行被灰色倒竖死亡瞳孔激发的“死寂凝视感”本能反噬回来的刹那……
她的右眼……
那只曾经被叶峰砸断眉骨时淤血、被巨大魔爪攻击时眼角撕裂、又被冰水反复浸泡的眼……
眼皮深处……那早己被剧痛绝望混沌麻木充满的……
瞳孔……
骤然……
竖了起来！！！
灰蒙蒙的。
如同两颗被亿万载寒冰冻透、蒙了尘、毫无光亮的……
冰冷竖瞳！！！
没有愤怒。
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属于“活着”的波动。
就像……两片最微小的、倒映着这片无声死寂废墟的……
灰色冰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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