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镇的夜更深了。孙悟空站在客栈的屋顶上。夜风吹动着他那身麻布的短打，猎猎作响。他的火眼金睛像两盏金色的探照灯，扫视着整个沉睡的小镇。
他甩开了袁通。
他不需要任何人，看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他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小小的刻着繁复符文的令牌。
“土地令”。
他将一缕法力注入令牌。
“此地神位名册，速速现形！”
一道金光从令牌中射出，在空中化作一本虚幻的簿子。
簿子上记录着这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受天庭敕封的山神，土地，河伯的名字，来历，和真身所在。
孙悟空的目光首接落在了，“清风镇山神”那一栏。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猕猴王，原花果山七十二洞妖王之一。大破花果山一役中，‘弃暗投明’，有功。特封为，从九品下护山神将。真身藏于镇东三十里外乱石岗‘通天洞’内。”后面还用朱砂笔批了一行小字。“此妖，性狡，不可重用。可为，眼线。”
是李靖的笔迹。
孙悟空看着那行字笑了。
笑得无声且冰冷。
好一个，“弃暗投明”。好一个，“眼线”。他收起令牌，眼中那股压抑了一整天的杀意，终于不再有任何掩饰。
他的身影在屋顶上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像一只展开了翅.膀的复仇的夜枭。他要去清理门户。不，不是门户。他要去亲手埋葬一段他以为早就死了的肮脏的过去。
……
第二天清晨。
第一缕阳光照进了珍宝阁。猪八戒从宿醉中醒了过来。头像要裂开一样疼。他晃了晃，那颗沉重的猪头，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昨夜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他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背后的僧衣。
他想起来了。他想起了自己都对木吒说了些什么。
他把大哥的心病，把家族的困境，把他内心所有的脆弱和不堪，像倒垃圾一样，全都倒给了那个观音菩萨的探子。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愚蠢的叛徒。
一个在敌人面前，亲手剥光了自己国王的铠甲，还指着国王身上的伤口，告诉敌人，“看，就从这里下手，一击致命”的白痴宰相。
“我……我他妈的，都干了些什么……”
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清脆，响亮。他脸上那肥厚的肉都在颤抖。
他不是因为差点接受了那滴甘露而感到后怕。他后怕的是他竟然在一个“外人”面前暴露了这个家最核心的脆弱。他背叛了大哥对他的信任。哪怕那份信任本身就薄得像一层窗户纸。
他瘫在椅子上，感觉天旋地转。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一个比蜃楼王卷款私逃还要严重一百倍的错误。
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
……
镇东三十里乱石岗。这里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一股淡淡的妖气，从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里散发出来。
洞口被幻术伪装成了一块普通的山壁。但这种小把戏，在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面前，形同虚设。他甚至没有用金箍棒。他只是，一拳轰了过去。
“轰——！！！”
整座小山都为之震颤。那块伪装的山壁连同后面的禁制，瞬间化作了齑粉。露出了里面一个别有洞天的洞府。洞府里珠光宝气，锦衣玉食。
一个尖嘴猴腮的穿着一身华贵丝袍的猴妖正搂着两个衣衫暴露的女妖在寻欢作乐。正是，猕猴王。
看到洞口那个如同魔神般降临的身影。猕猴王吓得魂飞魄散。
他怀里的两个女妖，更是尖叫一声，首接晕了过去。
“孙……孙……孙大圣！”猕猴王连滚带爬地，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您……您怎么来了？小……小妖，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他的脸上挤出了最谄媚也最惊恐的笑容。
孙悟空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这个他曾经的“兄弟”，如今这副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他笑了。
“我来，”他的声音，很平静，“是想问你一件事。”
“大圣请讲！大圣请讲！小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五百年前，”孙悟空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你是用多少个兄弟的命，换来了你今天这条狗命？”
猕猴王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知道自己完了。他尖叫一声，身体化作一道黑烟，就想从洞顶的缝隙逃走。
但己经晚了。
一只金色的毛茸茸的手像一道无法挣脱的闪电。瞬间就扼住了他的咽喉。
“背叛是要付出代价的。”孙悟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如同死神的低语。
“不……不要……”猕猴王发出了最后的哀求。
孙悟空没有再给他任何机会。他的另一只手覆盖在了猕猴王的小腹上。五指猛地收紧。
“噗嗤——”
一声轻微的像是捏碎了一个熟透的果子的声音。一颗还在跳动着的蕴含着猕猴王千年修为的妖丹被他活生生地从他体内捏得粉碎。
猕猴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便像一滩烂泥一样软了下去。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孙悟空松开手。任由那具还温热的尸体摔在冰冷的地上。他看着自己那只沾满了粘稠的妖丹碎片的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刚刚拍死了一只苍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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