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血色的残阳，将花果山染上了一层凄美的光辉。
在一处荒芜的、遍布着嶙峋怪石的山谷里，一个由白玉制成的刑架，被临时竖立了起来。
黄西，那只倒霉的黄鼠狼妖，被几道金色的锁链，牢牢地捆在刑架上。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仿佛己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刑架前，站着两位身穿银色道袍、面容冷峻如冰的仙官。他们是太乙救苦天尊座下，专门负责执行刑罚的“玉府使者”。
在他们周围，黑压压地，站满了花果山的猴妖。
战堂的成员，崩将军手下的元老，猪八戒的商队护卫……几乎所有花果山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到齐了。
他们被命令前来“观刑”。
孙悟空，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的身边，是脸色同样惨白的袁通。
没有人说话。
整个山谷，只有山风吹过怪石时，发出的“呜呜”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酷刑，奏响哀乐。
“时辰到。”
其中一位玉府使者，看了一眼天色，冷冷地开口。
另一位使者，从袖中取出一面黑色的、刻满了符文的小幡。他口中念念有词，将小幡，朝着黄西，遥遥一指。
“天道昭昭，悖理之徒，业火焚身！敕！”
没有雷鸣，没有闪电。
只有一缕黑色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火焰，从那小幡的顶端，冒了出来。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让在场的所有妖魔，都感到一种发自神魂的、刺骨的寒冷。
“业火”。
专门焚烧生灵“业力”和“气运”的，天道之火。
那缕黑色的火焰，飘飘悠悠地，落在了黄西的头顶。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从黄西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他的身体没有丝毫损伤。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比承受任何肉体酷刑，都要痛苦一万倍的表情。
所有人，都能“看”到。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代表着黄西过去、现在、未来的“气运丝线”，正在被那朵黑色的火焰，一根一根地，点燃，烧断。
他修行三百年的道行，在迅速地消散。
他未来百年的“好运气”，被彻底剥夺。
从此以后，他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倒霉蛋”。喝水会被呛到，走路会平地摔跤，修行，必定会走火入魔。他会活着，但活得，比死了还要痛苦。
这，就是“业力追索”。
一种比死亡，更仁慈，也更残酷的刑罚。
袁通看着这一幕，吓得浑身发抖，牙齿都在打颤。他知道，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人，本该是他。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孙悟空。
孙悟空只是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张饱经风霜的毛脸上，既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妥协的屈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麻木。
仿佛那个在业火中哀嚎的，不是黄西，而是他自己。
他用一个“家人”的未来，换来了整个家族的，苟延残喘。
他与这个他既憎恨又不得不依赖的世界，“规矩”，又一次，达成了肮脏的妥协。
……
业火熄灭了。
黄西像一滩烂泥，瘫在刑架上，只剩下微弱的呼吸。他己经废了。
两位玉府使者，收起了法器，面无表情地朝孙悟空行了一个不咸不淡的稽首。
“我等任务完成，告辞。”
说完，便化作两道流光，飞向了那艘一首悬停在空中的“天枢”星槎。
巨大的星槎，缓缓启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压在花果山头顶的那片乌云，终于散了。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猴妖，都看着他们的王。他们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算是胜利，还是失败？
“把他放下来。”孙悟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找个山洞，给他一口吃的。让他……自生自灭吧。”
几只猴妖上前，解开了锁链，将己经变成废人的黄西，拖了下去。
“都散了吧。”孙悟空挥了挥手，显得意兴阑珊。
猴群渐渐散去。
山谷里，只剩下了孙悟空和袁通。
“看明白了？”孙悟空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那轮血色的残阳，即将沉入地平线。
“……明白了。”袁通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后怕。
“记住今天。”孙悟空说道，“记住他刚才的叫声。记住我今天，为了保住你，舍弃了什么。”
“下一次，如果你再犯错。我会亲自把你绑到那个架子上去。”
“因为我们花果山，己经没有第二个‘黄西’可以拿来交换了。”
说完，他便迈开脚步，拖着疲惫的、沉重的身体，一步一步地，朝着水帘洞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不再像一个王，也不像一个佛。
更像一个……刚刚打输了一场战争，却又不得不继续前行的，孤独的老兵。
袁通跪在原地，看着那个萧索的背影，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欠下的是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债。
(http://www.i7xsw.com/book/einOUC.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