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三年夏至,零陵郡府的议事厅内暑气蒸腾。郝普捏着一封未拆封的信笺,火漆印上 "汉中王" 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暗红,那是半个月前从成都送来的 —— 刘备自封汉中王后,首次向荆南诸郡派遣使者。
"太守," 习珍擦了擦额角的汗,佩刀在腰间发出轻响,"汉中王使者说,黄忠将军愿分五千精兵助咱们守零陵。末将虽知太守谋虑深远,可若能得黄老将军相助..."
"将军可知,从汉中到零陵,快马也要二十日?" 郝普将信笺推回木匣,指尖划过案头的益州地形图,"当年关羽屯兵益阳,离零陵不过百里,吕蒙仍敢背盟偷袭。黄忠远在汉中,便是插上翅膀,也难在东吴水师封锁湘水前赶到。"
习宏忽然从暗格取出一卷密报,边缘染着荆州的土色:"南郡细作传回,傅士仁近日与东吴使者往来频繁,连糜芳治下的江陵仓曹,也开始清点船只数目。"
"所以更不能寄希望于外援。" 郝普起身指向墙上的荆南布防图,长沙、桂阳两郡被朱砂圈成孤岛,"黄忠若来,必走武陵山道,可那条路的隘口,早被陆逊布下三道烽火台。与其分兵接应,不如把五千精兵的粮饷,换成零陵子弟的甲胄。"
习珍虽感可惜,却也明白郝普所言非虚。自建安二十年以来,零陵数次化险为夷,靠的从不是援军,而是郝普对细节的把控 —— 就像此刻案头摆着的,用山越藤条编织的甲胄样本,轻便坚韧,比蜀地铁甲更适合荆南气候。
"传令下去," 郝普忽然抽出腰间竹鞭,指向演武场方向,"从今日起,屯田兵每日卯时增加水战操练。把湘水的渔船都征来,每船配十名善泅水的弟兄 —— 就说郡府要组建 ' 护粮船队 '。"
习宏心领神会,所谓护粮船队,正是郝普暗中训练的水师雏形。他翻开竹简记录:"目前己有渔船八十艘,若加上从武陵换来的三十艘乌篷船,足以组成三队。"
"不够。" 郝普用竹鞭在地图上的益阳渡口画圈,"让工匠在都庞岭秘谷建造楼船,船身蒙上皮革,桅杆挂山越人的图腾 —— 东吴以为我们只有渔船,却不知这些 ' 渔船 ' 的龙骨,用的是武陵金旋送来的百年松木。"
午后,郝普带着习珍视察新建成的地下兵器库。火把照亮洞壁时,数百具改良的蹶张弩在支架上泛着冷光,弩臂刻着细小的刻度,正是郝普根据现代力学设计的瞄准线。
"太守," 习珍摸着弩机上的防滑纹路,"末将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兵器,若能装备全军..."
"时机未到。" 郝普按住他的手,"这些弩机暂时只配给夜渡队和渠桥队。记住,我们的优势不在兵力多寡,而在让东吴永远猜不透我们的虚实。" 他忽然指向墙角的藤甲堆,"明日让山越首领来观礼,就说零陵愿以十具蹶张弩,换他们的五百斤藤条。"
黄昏时分,山越部落的首领们聚集在郡府前的空地上。郝普特意换上山越风格的皮甲,腰间悬着用兽骨装饰的环首刀 —— 那是三年前他亲自送给山越酋长的礼物。
"大人们可知," 郝普举起藤甲高声道,"东吴的陆逊,正用你们的藤条编织甲胄,却不让你们的子弟吃饱饭!" 他扯开甲胄内衬,露出里面绣着山越图腾的布片,"而零陵的甲胄,每一片藤叶都刻着你们的族徽!"
山越首领们交头接耳,目光落在演武场正在操练的屯田兵身上。那些士兵手持的长矛,矛杆刻着山越文字的祝福,盾牌边缘缠着山越特有的避邪藤条 —— 这些细节,都是郝普让习宏暗中搜集的部落习俗。
"太守," 最大的部落首领踏前一步,"若我们助零陵守城,能否让族中子弟也学你们的屯田之法?"
"何止屯田?" 郝普指向远处的梯田,"只要你们的子弟加入零陵军,便可分得三亩熟地,战时为兵,闲时为农。" 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陆逊在桂阳强征青壮,不如让他们来零陵 —— 至少在这里,不会被充作水寨的苦力。"
首领们轰然应诺,他们早听说零陵的屯田兵能吃饱饭,此刻又见郝普对山越习俗如此熟悉,敌意尽消。习珍看着这一幕,忽然明白郝普为何拒绝黄忠的援兵 —— 比起外来的精兵,这些熟悉荆南山水的山越人,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
深夜,郝普在情报房对照着两份地图:一份是蜀汉官方的荆南郡县图,一份是他暗中绘制的 "山越部落分布图"。习宏送来最新的密报,称桂阳的山越青壮己有三百人秘密加入零陵的屯田营,每人都带着家乡的土壤作为信物。
"太守," 习宏指着地图上的桂阳兵器库,"这些山越子弟,正是打开桂阳城门的钥匙。"
"还不够。" 郝普用朱砂在长沙郡画了个问号,"长沙太守韩玄虽忠勇,却不知吕蒙的诈病之计。我们需要在他的粮库里埋颗钉子 —— 就用武陵的茶砖,换长沙粮官的印信。"
习宏忽然想起日间看见的场景:郝普与山越首领饮酒时,故意掉落的那封 "黄忠求援信"—— 那是郝普伪造的,为的是让山越人相信零陵与蜀汉重臣往来密切。这种虚实相间的手段,习宏早己见怪不怪。
"对了," 郝普忽然从袖中取出半片竹简,"把这个发给各屯的都伯,明日开始教士兵唱新的军歌。" 竹简上刻着郝普亲自写的歌词:"湘水长,零陵强,东吴小儿莫猖狂;耕为农,战为狼,寸土不让护家乡!"
习宏接过竹简,发现背面还刻着简谱 —— 这是郝普所谓的 "提振士气之法"。他忽然意识到,太守早己算准,在吕蒙动手前的两年里,零陵需要的不是外部援助,而是将每一个百姓、每一个部落都锻造成战士。
建安二十三年的这个夏夜,零陵的屯田营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歌声。郝普站在城楼,看着演武场上跳动的篝火,仿佛看见无数个黎明在眼前闪过。他知道,黄忠的援兵或许能解一时之危,但真正能改写历史的,是零陵军民早己融为一体的凝聚力。
"太守," 习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末将终于明白,为何您总说 ' 零陵的城墙,在百姓的心里 '。"
郝普转身,看见习珍手中捧着的,正是他命人打造的 "零陵令" 印信,印纽雕着稻穗与刀剑的图案。他忽然笑道:"明日起,让各屯都伯轮流来郡府听政。记住,我们不仅要练出精兵,更要让每个弟兄都知道,他们守护的,是自己的家园。"
夜风带来湘水的潮气,远处的屯田营里,山越子弟正跟着汉军士兵学习使用蹶张弩。郝普知道,这只是稳固内部的开始。当吕蒙的船队驶过湘水时,他们面对的将不再是孤立无援的零陵,而是一个真正全民皆兵的钢铁堡垒。
情报房的烛火一首亮到天明,郝普在最新的《零陵军备录》中写下:"外患易御,内患难防;与其倚重外援,不如深耕本土。今以山越为锋,以屯田为盾,以民心为甲,何惧东吴百万师?"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城楼时,郝普看着习宏派人送往长沙的茶砖车队。那些茶砖中藏着的,不仅是零陵的茶香,更是细作的密信与山越的图腾。他知道,在联络黄忠与稳固内部之间,他选择了更艰难却更坚实的道路 —— 而这条道路的尽头,正是他早己在历史中看到的,那个属于零陵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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