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十一年冬,零陵郡府的暖阁内,炭火烧得正旺,郝普却推开窗扇,任寒风卷着雪粒扑入。案头摊开的并非公文,而是一张用墨线勾勒的荆南地图,长沙、桂阳两郡被朱砂圈出,像两枚悬在零陵脖颈的毒刺。
“太守,这是第五批派往长沙的商贾,”习宏将一卷竹简放在案上,竹筒表面烙着“零陵商队”的火漆,“领头的王三是桂阳旧吏,去年他的家被吕蒙抄没,对东吴恨之入骨。”
郝普拿起竹简,指尖划过“王三”二字。此人曾是原主幕僚,被郝普从牢中放出时,瘸腿上还带着东吴狱卒的鞭痕。“告诉王三,”他头也不抬,“桂阳郡府的兵器库,重点盯防。另外,找些会修船的工匠混进益阳渡口。”
习宏心中微动。太守对东吴布防的关注,己远超“防备偷袭”的范畴。自上月在“湘水布防图”上圈注桂阳弱点,他便隐隐觉得,太守的目光早己越过湘水,投向更遥远的未来。“太守,”他忍不住问,“若东吴发现我等细作……”
“发现是必然的,”郝普打断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他们越觉得我们只想自保,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他指向地图上吕蒙的驻军标记,“记住,我们要的不是鸡毛蒜皮的消息,是吕蒙的肺腑之言——他称病回建业,到底是真病还是假寐?”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演武场传来习珍操练新兵的呼喝。郝普想起三日前,习珍押解着从东吴细作身上搜出的密信——信中提及吕蒙在建业“吐血昏迷”,却被他随手丢进火盆。历史的记忆告诉他,那不过是吕蒙为白衣渡江撒下的第一张谎。
“太守,”习宏递过另一卷帛书,“武陵金旋太守回信了,愿以五十张兽皮换我们的曲辕犁图纸。”
“换。”郝普毫不犹豫,“再附赠十具投石索——就说零陵山越猖獗,需借武陵的‘地形图谱’剿匪。”他知道,金旋的武陵郡与零陵唇齿相依,用农具换情报,是最稳妥的交易。
三日后,王三的商队混在运粮队伍中出了零陵南门。 郝普登上城楼,看着车队消失在雪幕里,忽然对身旁的习珍道:“将军,派二十名弟兄扮成樵夫,去都庞岭深处‘砍柴’。”
习珍一愣:“太守,都庞岭早被我们控制,哪来的匪?”
“我要的不是匪,”郝普望着湘水东岸,“是东吴设在界碑后的观察哨。记住,只拆哨,不杀人,让他们知道,零陵的眼睛,能看到任何角落。”
半个月后,王三的密信经三路斥候辗转送回。郝普在密室展开染血的绢帕,上面用米汤写着:“吕蒙府中每日送进药材,却有快船夜泊建业码头,船上多藏甲胄。桂阳守将陆逊,近日频繁巡视渡口,新增烽火台三座。”
“果然如此。”郝普将绢帕凑近烛火,字迹逐渐显形,“吕蒙称病是假,调兵是真。”他转向习宏,“让驻守益阳的斥候加倍小心,若发现吕蒙的亲信往来,不惜一切代价截获密信。”
习宏领命时,注意到郝普案头多了个陶罐,里面插着十几支不同颜色的小旗,代表着散布在荆南的各条情报线。红色旗代表长沙,黄色代表桂阳,白色代表武陵——其中一支红色小旗歪斜着,显然是王三的商队出了状况。
“太守,王三那边……”
“他己经暴露了。”郝普拔掉红色小旗,“但他送回的消息,比性命更重要。”他走到地图前,用朱笔在益阳渡口画了个圈,“告诉接替王三的人,重点查陆逊的亲兵队,我要知道他们每晚巡逻的路线。”
隆冬时节,零陵通往南郡的官道上,一队马帮正冒雪前行。为首的马夫裹着厚厚的毡帽,正是郝普派往南郡的亲信——此人曾是荆州牧刘表的信使,对荆南地形了如指掌。他腰间皮囊里,除了 trade goods,还有郝普给关羽的密信,信中只字不提情报,只言“零陵米丰,愿为君侯前驱”。
“头儿,”一名年轻马夫凑近,“前面就是公安地界,听说傅士仁将军最近脾气不好,要不要绕路?”
“绕路?”为首者冷笑,“我们是给关君侯送粮的,谁敢拦?”他知道,郝普派他走南郡,不仅是为了联络关羽,更是要借傅士仁的贪婪,打探公安城的布防虚实——未来的历史中,正是这位将军开城降吴,让关羽腹背受敌。
与此同时,零陵郡府的情报房内,习宏正对着一盏孤灯整理密报。案上摆着十几枚不同形状的铜印,那是郝普为情报网设计的暗号——月牙印代表益阳渡口,方印代表桂阳兵器库,圆印代表吕蒙的建业府邸。他拿起一枚新到的圆印密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吕蒙夜访陆逊,三日后归。”
“三日后?”习宏猛地抬头,看向墙上的日历——三日后正是腊月廿三,民间祭灶的日子。他忽然想起郝普前日的“预言”:“腊月廿三,必有东风。”难道太守早己算准吕蒙的行程?
腊月廿三清晨,益阳渡口果然刮起东南风。郝普站在零陵城头,望着江面上一艘急速西下的快船,对身旁的习珍道:“将军,带五十名水师弟兄,去‘接应’一艘迷途的商船。记住,只拿船上的‘药材’,别伤了‘商人’。”
习珍领命而去,心中却惊涛骇浪——太守如何得知有商船迷途?又如何知道船上有“药材”?他带着水师顺流而下,果然在芦苇荡中截住一艘挂着东吴商旗的快船,舱内堆满了号称“药材”的甲片和弩机零件。
黄昏时分,习珍押着俘虏和赃物归来。郝普在郡府正堂审问俘虏,见对方嘴硬,便示意习宏呈上一卷帛书——正是王三用性命换来的吕蒙调兵密函。俘虏见状,顿时面如死灰。
“告诉吕蒙,”郝普用匕首挑开俘虏的衣领,“零陵的城墙,不是他想爬就能爬的。”他放走俘虏时,特意让其带回一封“战书”,实则是为了迷惑东吴,让他们以为零陵只有被动防御的胆色。
夜深人静,郝普独自在情报房标注新获的信息。地图上,吕蒙的驻军标记旁多了个问号,陆逊的烽火台被红笔圈出,益阳渡口的布防图被细化到每一处暗哨。他知道,这张横跨荆南的情报网络,才刚刚开始发挥作用。
“太守,”习宏端来热酒,“东吴的反侦察越来越严,我们的斥候折损了好几个。”
郝普接过酒盏,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假设他有近视,但此处应改为“视线”)。“折损是难免的,”他望向地图上的长沙、桂阳,“但我们必须在219年前,把这两枚毒刺的脉络摸清楚。记住,每一条情报,都可能是未来破局的关键。”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一弯冷月挂在城头。郝普走到窗前,望着湘水东岸的沉沉夜色,仿佛能看见吕蒙在建业城中的阴谋诡计。他知道,编织情报网络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需要一把钥匙,一把能在219年打开长沙、桂阳城门的钥匙。
而这把钥匙的线索,或许就藏在某一封未被截获的密信里,某一个深夜归航的商船上,或者某一个在寒风中坚守的斥候眼中。郝普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为了零陵,为了改写历史,他必须让这张情报网络,像蛛网一样,牢牢缠住东吴的每一个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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