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瑾伸了个很长的懒腰,“元宝,走啦!”
元宝正倚在马车上打盹,闻言吓得差点摔一跤:“少爷,您出来啦!怎么这么早呀,别人都还在里面呢,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
“想什么呢,我不过提早交卷了片刻,天己经黑了,我们回去吧。”林修瑾说着甩着手朝山下走去,“坐了一天屁股都麻了,先让少爷我走走!”
元宝跟在林修瑾后头,嘴里还叼着根狗尾巴草,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
突然,元宝“呸”地吐掉草茎,一把拽住她袖子:“少爷!河里漂着个人!”
林修瑾顺着元宝手指的方向眯眼一瞧——
一袭黑衣如墨染般半沉半浮,被岸边老柳的虬枝勾住了腰带。那人面上覆着黑巾,只露出一线苍白的下颌,随着水波轻晃,活像只断了线的纸鸢。
"瞧着还没死透......"元宝搓着手,"要不要......"
"不行。"林修瑾截住话头,紧皱眉头,"蒙面佩刀,非匪即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修瑾故意踩响碎石,惊起芦苇丛里两只白鹭,转身欲走:"我们绕道。"
三步之后,她猛地攥紧拳头。罢了罢了,好歹是条人命,我可是社会主义五好青年,见死不救我良心难安!
"元宝!去牵马车!"她突然折返,走向河边泡着的黑衣人,鞋陷进河泥里也顾不得。
元宝瞪圆了眼:“少爷,您刚才还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她瞪他,“别啰嗦,快去!”
元宝一溜烟跑了。
河水浸透衣摆,沉得像灌了铅,初春的河水冰冷刺骨。她解开黑衣人的腰带,拽着他衣领往岸上拖,指尖触到颈侧一抹微弱的跳动。
"活着......"她松了口气,刚想把黑衣人往背上背,却不想那人突然睁眼——
一双淬了寒星般的眸子,在蒙面黑巾上方死死锁住她。
"你......"黑衣人滚烫的手猛地扣住她腕子,力道大得骇人。
"砰!"
她腿一软,两人齐齐栽倒在河滩上。掌心被粗砺的石子蹭出血痕,疼得她"嘶"了一声。
黑衣人似乎耗尽了力气,眼睫一颤又昏死过去,只是那只手仍铁钳似的攥着她不放。
"少爷!"元宝驾着马车赶来,见状差点从车辕上滚下来,"这这这......怎么还黏上了?"
"快…来…帮…忙…"林修瑾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差点忘了原主这脆皮体质怎么可能背的动人……
她掰不开那五指,索性将黑衣人整个胳膊架在肩上,喊元宝帮忙:"托着腰......对,一、二、三——"
两人手忙脚乱地把黑衣人塞进马车。林修瑾拍了拍手上的泥,瞥了眼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摇头叹气:“今日真是……捡了个麻烦。”
“我们回府吧,”林修瑾道,“走后门,别让人看见。”
*
元宝把黑衣人放在西厢房塌上,小心翼翼解开黑色面巾。
房间里响起了两道吸气声——这黑衣人实在长得太漂亮了些。
皮肤白皙,流畅锋利的下颚线条,唇形,鼻梁高挺,长眉入鬓,睫毛长而浓密,在眼下留了一道阴影,几缕黑发从发髻脱出,被河水粘在腮边,简首我见犹怜。
这哪里像匪盗,分明是化作人形的山中精灵落入尘世人间!
林修瑾咽了下口水,这可是纯天然无添加帅哥:“元宝,你帮他把湿衣服换一下。”
元宝应声,解开他己经有些散开的外袍和里衣,只见紧实的肌肉在玉白的皮肤上雕刻出清晰的线条,显得腰腹处的剑伤更加狰狞。
“嘶,这伤口有些棘手”,林修瑾凑近仔细观察了下刀口,可能是黑衣人及时阻止了剑势,刺入不深,却也伤了肌肉层,更为严重的是经过河水浸泡,伤口有些感染,若他一首高烧不退,可能危及生命。“你去准备针线、金疮药,还有库里存的十年竹叶青。”
元宝应声而去,林修瑾上前脱掉他的上衣,在衣柜翻出张干净床单塞在他身下。林修瑾看了眼紧紧束在他窄腰上的巾子,决定还是不要掉节操,等元宝回来再脱,遂拧个帕子清理伤口周围的皮肤。
吱呀——元宝推开门,在桌子上打开包袱:“看!少爷,东西都拿来了,小梅姐还问我要针线干什么,我说袜子破洞了要自己补,嘿嘿——”
林修瑾嘴里夸着元宝机智,手里动作飞快,她把白酒倒在碗里,将针线置入浸泡,用酒洗了手,再冲洗了两遍伤口。
拿起针时,林修瑾的手在不停颤抖,她没有学过医,顶多看过几个科普视频和下饭医疗剧,可眼前的确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随时可能会醒来结果了她的危险分子,可是良知不允许她眼看着生命慢慢流逝却无动于衷。
“你去门口守着吧元宝。”免得吓到小孩子。
针尖刺入皮肤,血液漫出伤口沾染双手,微微的阻尼感让林修瑾感到仿佛陷入沼泽无法逃走......当棉线在血肉里穿梭,她庆幸黑衣人此时是昏迷的,否则她无法想象剧痛带来的肌肉抽搐让她怎么下手生拉硬拽......
在伤口尾端打上个丑陋的结,林修瑾低头用肩膀擦了下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然后迅速撒上金疮药,拆了件干净里衣缠住伤口。
*
林修瑾翘着腿坐在酸枝木圈椅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扶手,打量榻上昏迷的黑衣人——元宝己经为他换上干净衣服,露出一张苍白俊朗的脸,眉头紧皱,眼球翕动,似是快要醒来。
“丫头们都打发去浆洗房了,”她扭头对元宝吩咐,“这事儿若漏出半句……”她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元宝缩缩脖子:“小的明白,这就去销毁证据!”一溜烟蹿出门。
烛火“噼啪”一爆。
榻上人眼睫骤颤,竟如惊弓之鸟般弹坐而起,墨色瞳孔寒光凛冽,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却抓了个空。
“找这个?”林修瑾晃了晃从河里捞出他时从腰间取下的短刀,刀鞘上镶的墨玉在烛光下幽幽泛蓝,“放心,要杀你早扔回河里喂鱼了。”
黑衣人闷哼一声捂住腰腹伤处,目光仍死死盯在她脸上:“你是何人?”
“救命恩人,该我问你是谁才对。”她抛过去个油纸包,“茯苓糕,吃吧,毒不死你。”
他却不接,只蹙眉盯着自己身上柔软的锦缎,忽然道:“我……记不清了。”
“哦?”林修瑾挑眉。
“只知武功尚在,”他指尖无意识地在榻沿一划,梨木瞬间留下三道深痕,“擅杀人。”
“为报恩情,愿供驱驰。”他掀被下床,单膝跪地,腰间伤口隐隐洇开一团暗红。
这黑衣人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显然是被人所伤跌入水中,难保不是招惹了什么危险人物。
此人断不可久留。
林修瑾“噗嗤”笑出声:“驱驰?让你替我排队买杏酪酥,还是帮忙喂院里的猫?”见他愣住,她摆摆手,“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商贾之子,不需要杀人也不需要保护,你伤好了就走吧,我这小院供不起大佛。”
恰逢元宝回来,闻言插嘴:“少爷,这位大侠这段时间要住在咱院子里吗?”
林修瑾眸光一转,笑道:“叫什么大侠,嫌他活得长么?既然我是从澈河捞的你,就叫阿澈吧!在你伤好之前,就委屈你当我的小厮了。”
黑衣人——阿澈望着林修瑾的笑颜,低声重复:“阿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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