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山路笼罩着一层薄雾,青河的布鞋己经被露水浸透。他和二十九己经连续奔逃了三个时辰,身后长生盟的火把终于消失在群山之中。
"歇会儿。"二十九突然停在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树干上刻着奇怪的符号——像是年轮,又像是文字。
青河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发烫的年轮让他呼吸都带着灼烧感。他抬头看向二十九,发现对方正盯着树干上的刻痕出神。
"这是..."
"路标。"二十九的指尖抚过那些刻痕,"她留下的。"
青河刚想追问,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雾中传来。两人同时绷紧身体,二十九的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铃铛。似清似净。
"两位道友,何必如此紧张?"
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是个穿着灰色道袍的年轻人,腰间挂着一串铜铃,背上负着个竹编的书箱。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瞳孔竟然是淡淡的青色,在晨光下像两枚半透明的玉石。
"学修?"二十九的戒备丝毫未减。
年轻人微笑着拱手:"太虚观门下,宁无尘。"他看了看两人狼狈的样子,又补充道:"放心,我对长生盟没兴趣。"
青河注意到,当这个自称宁无尘的学修说话时,他周围雾气流动的轨迹变得异常规律,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二十九冷笑:"太虚观的人会独自出现在这种荒山野岭?"
"为了这个。"宁无尘从书箱里取出一卷竹简,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符文,"《大春功》残卷,听说最近有人在找。"
青河的心脏猛地一跳。二十九的手己经掐住了宁无尘的脖子,速度快得像是瞬移。
"谁派你来的?"
宁无尘丝毫不慌,甚至笑容都没变:"道友不妨先看看内容?"
竹简在争执中展开一截,青河瞥见上面刻着的文字:
"第三轮,血肉化春,当以..."
后面的字被血迹模糊了。但就是这一眼,青河胸口年轮突然剧烈震动,一股热流从心脏首冲头顶。他踉跄着扶住树干,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木质化和血肉化之间快速切换。
"果然。"宁无尘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你就是新的'年轮者'。"
二十九松开手,脸色阴晴不定:"你到底知道多少?"
宁无尘整理了下衣领,突然席地而坐:"不如我们坐下来聊聊?关于《大春功》的真相,关于'她'的去向,还有..."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青河,"为什么长生盟非要追杀一个刚入门的小修士。
二位道友,不如坐下聊。~
晨光渐渐驱散雾气,三人围坐在老槐树下。宁无尘从书箱里取出茶具,动作行云流水地开始煮茶。青河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个极淡的年轮印记,比二十九的要浅得多。
"首先,《大春功》从来就不是什么邪术。"宁无尘递过茶杯,"它最初的名字是《青帝养气诀》,是上古青帝用来调和天地生机的法门。"
茶水呈现出诡异的青色,表面漂浮着细小的光点。青河犹豫着没敢喝,二十九却一饮而尽。
"后来呢?"二十九的声音有些沙哑。
"后来有人发现,这门功法不仅能调和生机,还能...转移它。"宁无尘的瞳孔微微收缩,"第一个这么做的人,就是长生盟的创始人,也是'她'的第一个徒弟。"
青河突然想起血河中的青衣女子:"她是谁?"
"青蘅。"宁无尘说出这个名字时,周围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一瞬,"唯一一个完整经历三十轮大春,却没有变成怪物的人。"
二十九猛地站起身:"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因为..."宁无尘缓缓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那里刻着一行小字:第七轮学徒,宁无尘。
青河倒吸一口冷气。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然己经活了至少两百多年?
"别紧张,我和你们不一样。"宁无尘放下袖子,"我只修到第七轮就放弃了,转而研究《大春功》的本质。"
他从书箱里又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上面画着一棵倒生的巨树,枝叶间悬挂着无数婴儿状的果实。
"这是真正的春木。"宁无尘指着树根部位,"看到这些根须了吗?它们扎进的不是泥土,而是时间。"
青河凑近细看,发现那些根须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其中一个名字让他浑身一颤——青河。
"这不可能..."他声音发颤,"我明明才刚开始修炼..."
"名字只是代号。"宁无尘意味深长地说,"就像'二十九'也不是他最初的名字。"
二十九突然出手,一把抢过绢布:"少在这故弄玄虚!青蘅到底在哪?"
宁无尘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你们不是在跟着她的路标走吗?"他指了指槐树上的刻痕,"这些痕迹每隔三十年会出现一次,指引年轮者前往'归春之地'。"
青河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你们'...难道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宁无尘笑着摇头:"我只是个送信的。"他从怀里取出一块青色玉牌,"这个给你。当你走到第十轮时,它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玉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两行小字:
"百代轮回客
终非戏中人"
青河刚想问什么意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宁无尘脸色一变:"长生盟的猎犬到了,比预计的快。"他迅速收拾茶具,"你们该走了。"
二十九拽起青河:"你还没说清楚,青蘅为什么——"
"她不是逃避轮回。"宁无尘背起书箱,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她是去改变规则。"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学修的身影己经完全消失在晨光中。只有地上残留的茶渍,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青河握紧玉牌,发现上面多了行小字:"下一个路标在血河源头。"
"他在利用我们。"二十九阴沉着脸,"太虚观的人从不无偿帮忙。"
青河却盯着玉牌出神:"你听说过'戏中人'吗?"
二十九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谁告诉你的这个词?"
"玉牌上写的。"青河翻过玉牌,突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
"记住,你不是二十九。"
没等他细想,一支羽箭突然钉在两人之间的树干上。箭尾绑着的不是羽毛,而是一截干枯的人指。
"找到了!"山坡上传来喊声,"年轮者在这!"
二十九一把扯下箭上的手指:"走!"
他们在箭雨中冲向密林深处。青河胸口年轮发烫,手中的玉牌却传来阵阵寒意。宁无尘的话在他脑海中回荡:
"百代轮回客,终非戏中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转动了他记忆深处的某道锁。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那条血河,看到青衣女子对他伸出手,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这一次,他终于听清了:
"别成为下一个我。"
青河脚下一绊,险些摔倒。二十九拽着他继续跑,却没注意到——玉牌上的字正在慢慢变化,最终凝固成三个血红色的小字: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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