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夜，警局大楼被红灯笼映得通红。程惊鸿站在档案室门口，看着林芽踮着脚往门上贴福字，小姑娘马尾辫上的红绸随着动作晃来晃去，像团跳动的火苗。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画面里，他坐在老家院子的摇椅上，身旁的炭盆烧得正旺，火光照亮他右脸那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照片中间摆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饺子皮上隐约印着银杏叶的纹路。
“外婆包的，说要给你留一盘。”陈默的消息紧跟其后。
程惊鸿刚要回复，赵野抱着一摞文件匆匆走来，警服肩章上落着片雪花：“老程，国际刑警组织传来消息，利益集团最后一个潜逃海外的骨干落网了。这人身上带着个U盘，里面全是他们这些年的犯罪证据，还有......”赵野突然压低声音，“安安父母生前做的备份账本。”
程惊鸿接过U盘，金属外壳还带着境外的寒气。他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信，安安在信里说南方的榕树发了新芽，他用新抽的枝条编了个小筐，用来装从海边捡的贝壳。信的末尾画着棵大树，树下站着许多牵着手的小人，其中两个穿着警服的身影特别显眼。
档案室的暖气“咔嗒”响了一声，林芽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
大片大片的雪花在路灯下翻涌，却在即将落地时化作晶莹的水珠。天气预报说今年暖冬，可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纷纷扬扬间，竟在地面晕开一片片银杏叶形状的水痕。
“是人工造雪机。”赵野哭笑不得地指着远处商业街，“商家搞的新年活动，没想到效果这么逼真。”
程惊鸿却盯着水痕出了神。那些的印记在灯光下闪着微光，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小时候的自己、陈默和姐姐在银杏树下追逐的影子。那时的阳光也是这样透过枝叶，在地上洒下无数晃动的光斑。
“程哥，有快递！”林芽抱着个大纸箱跑过来，包装纸上画满歪歪扭扭的小树苗。
拆开后，里面是安安寄来的礼物：一本相册，里面夹着他在南方生活的照片。沙滩上的贝壳城堡、学校画展上获奖的画作，还有张他和舅舅在榕树下的合影。照片底下用彩色铅笔写着：“等夏天榕树结果，我要带回来种在姐姐的树下。”
相册最后夹着张泛黄的报纸剪报，是当年报道安安父母车祸的新闻。在角落空白处，有人用红笔写了句话：“真相会像种子，哪怕被埋得再深，也会破土而出。”字迹娟秀，正是姐姐的笔迹。
陈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保温桶，热气从缝隙里钻出来，带着熟悉的饺子香。他看着相册里的照片，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姐姐要是还在，肯定会说安安是个小画家。”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路灯下，程惊鸿、陈默和林芽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林芽掏出速写本，快速勾勒着眼前的场景，这次她在画面上方画了轮巨大的太阳，光芒穿透云层，将所有影子都镀上金边。
“我要把这幅画寄给安安，”林芽说，“就叫《春天提前到了》。”
夜深了，警局里值班的同事开始煮饺子。程惊鸿站在窗边，望着远处渐渐熄灭的霓虹灯。陈默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立，影子在玻璃上融成一片。
“等开春，我们把安安寄来的种子种下去吧。”陈默说。
程惊鸿点点头，摸出贴身收藏的银质打火机。火苗燃起的瞬间，他仿佛又听见姐姐的笑声，清脆得如同银杏叶间漏下的风。
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雪水浸润过的土地下，无数种子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破土而出的那一刻。而那些关于正义、关于守护的故事，也将如同春天的树影，在阳光下不断生长、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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