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时,程惊鸿在技术科的证物柜里翻到个牛皮纸袋。袋口的封条己经泛黄,上面写着“安安父母案补充证物”,是上个月整理老档案时发现的。里面除了几张银行流水单,还有半块被压碎的银杏酥——糕点碎屑里混着些浅褐色的颗粒,像极了时光胶囊铁盒底的锈迹。
“这是安安外婆送的吧?”林芽凑过来看,速写本上正摊着张她画的地图,用红笔圈出了市中心那家老字号点心铺,“我查过,十年前只有他们家的银杏酥会加松子碎。”
程惊鸿捏起半块糕点,碎屑在指尖簌簌掉落。他忽然想起磁带里姐姐说过的话,安安父母出事前三天,曾提着盒银杏酥来家里做客,当时姐姐还笑着说“松子碎里藏着密码”。
“去点心铺看看。”程惊鸿抓起外套,口袋里的银质打火机硌了下腰侧。这几天降温,陈默的旧伤总在阴雨天发作,早上打电话时,背景音里隐约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老字号点心铺藏在巷尾的老槐树下,木门上的铜环擦得锃亮。店主是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见林芽画的银杏酥,突然叹了口气:“那对夫妻最后一次来买点心,说要带盒给住院的妹妹。我在酥饼里多放了把核桃碎,他们家孩子总念叨要吃带‘响声’的点心。”
“响声?”程惊鸿追问。
“就是咬起来咯吱响的。”老太太指着柜台后的铁盒,“他们还借了我的放大镜,说要看清楚包装纸上的字。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包装纸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串歪歪扭扭的数字。”
林芽突然“呀”了一声,翻开速写本最新一页。上面画着块被掰开的银杏酥,核桃仁的纹路拼出串数字,末尾画着个小小的警徽——和安安画里的墓碑旁的图案一模一样。
“是安安父母公司的保险柜密码!”程惊鸿的心跳猛地加速,“他们把证据藏在点心里,想让姐姐转交给警方。”
赶回警局时,陈默正坐在程惊鸿的办公位上,手里捏着张泛黄的包装纸。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纸上投下细长的影子,竟与程惊鸿手背上的疤痕重叠在一起。
“包装纸内侧有字。”陈默的声音带着些微沙哑,指腹点着纸角,“是用核桃油写的,遇热才会显形——我刚才用打火机烤了烤。”
程惊鸿凑近去看,透明的油脂在纸上晕出个地址,正是利益集团藏匿账本的秘密仓库。地址末尾画着个小小的树坑,旁边写着“根要向下长”。
“赵野带人过去了。”程惊鸿摸出手机,屏幕上刚弹出条消息,是技术科发来的鉴定报告,“糕点里的核桃碎沾着微量墨水,和安安父母账本上的字迹成分一致。”
陈默忽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块打磨光滑的银杏木,上面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一起走”。
“姐姐刻的。”他指尖抚过刻痕,“车祸前一天,她把这个塞进我口袋,说‘要是走散了,就跟着树影找回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训练场的银杏树上积了层薄雪,枝桠间的影子在地上织出片斑驳的网。林芽举着速写本跑到窗边,最新一页画着三个人的影子,在雪地里手牵着手,影子的尽头是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
“安安寄来的照片里,南方的榕树也下雪了。”林芽指着画纸边缘,“他说‘影子在雪地里会发光’。”
程惊鸿的目光落在陈默的右脸上。疤痕在暖光里淡了许多,只剩下道浅浅的纹路,像片融化的雪花。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姐姐总说双胞胎的影子是连在一起的,哪怕走散了,也能顺着光找到彼此。
这时赵野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音里有翻动纸张的沙沙声:“老程,找到账本了!里面夹着张安安的满月照,背面写着‘等树开花就回家’。”
陈默慢慢站起身,阳光从他身后涌进来,在地上投下道颀长的影子。程惊鸿伸手扶住他,两人的影子在办公桌上交叠,像棵扎根在岁月里的树。
林芽举起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她画下窗外飘雪的银杏树,画下办公桌前交叠的影子,最后在空白处添了颗小小的太阳,把所有的雪都染成了暖金色。
收笔时,她轻声说:“你们看,树影在点头呢。”
程惊鸿低头看向掌心,银质打火机的“程”字在光里闪着微光。他想起姐姐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根扎得越深,越能听见光的声音。”
远处的老槐树传来积雪坠落的轻响,像是谁在轻轻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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