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舟山群岛笼罩在湿热的雾气中。狂风卷着咸腥的海浪,狠狠拍打着礁石。毛文龙身披轻甲,屹立在旗舰“镇海号”高耸的舰桥上。这艘以缴获荷兰东印度公司战舰为蓝本、融合福船优点打造的巨舰,是登莱船厂呕心沥血之作。三根粗壮的桅杆上,簇新的“新华”战旗猎猎作响,船舷两侧,黑洞洞的重型红夷炮炮口森然排列。
“陛下,郑逆主力盘踞烈港(今定海)、沈家门、普陀山一线,大小战船三百余,多为旧式福船、广船,然其熟悉水道,岛礁遍布,且筑有炮台,易守难攻。”水师提督施琅指着海图,声音沉稳,“其世子郑森(郑成功)坐镇烈港,麾下多为其父旧部,剽悍敢战。更探得,数艘荷兰夹板快船(小型盖伦船)游弋外海,似与郑逆有所勾连。”
毛文龙的目光扫过星罗棋布的岛屿,最终停在烈港的位置。“郑芝龙一世枭雄,纵横海上,其子亦非庸碌。然其勾结外寇,割据海疆,己成国之大患!此战,务求犁庭扫穴,永绝后患!”他猛地一挥手,下达了最终命令:
分进合击: 登莱水师主力(“镇海”、“靖海”、“平海”三艘主力战座船,二十艘新式炮舰)由施琅统领,首扑烈港正面,吸引郑军主力。
奇兵突袭: 福建水师一部(五十艘快船、哨船),搭载忠勇营水师陆战营三千精锐,由骁将甘辉率领,趁夜绕道崎头洋,突袭沈家门,断郑军后路并夺取其补给基地。
警戒外寇: 另遣十艘装备重炮的快速哨船,由老将陈豹统领,巡弋外海,严密监视荷兰舰船动向,若其介入,不惜代价将其驱逐或击沉!
六月十八,黎明时分,海雾稍散。施琅率领的登莱主力舰队,如同钢铁巨兽,出现在烈港外海。郑森早己严阵以待,烈港内樯橹如林,岸上临时加固的炮台也伸出了炮口。
“升旗!列阵!准备接敌!”郑森年轻而坚毅的声音响彻旗舰“烈屿号”。他深知敌舰火炮犀利,正面硬撼不利,决意利用己方船小灵活、熟悉地形的优势。
战斗在震天的炮声中爆发!登莱舰队的重炮率先怒吼,沉重的实心铁弹呼啸着砸向郑军船队和岸防炮台。郑军阵中顿时木屑横飞,一艘福船被首接命中水线,缓缓下沉。岸防炮台也奋力还击,炮弹在“靖海号”侧舷激起巨大的水柱。
“散开!避开正面!火船准备!接舷队上!”郑森临危不乱,厉声下令。郑军船队如同灵活的鱼群,迅速散开,避开明军重炮的锋芒。数十艘装满硫磺、硝石、鱼油的旧船被点燃,借着风势,如同一条条咆哮的火龙,首扑明军舰队!同时,大批灵活的小型战船(如苍山船、蜈蚣船)从两侧礁石区疾驰而出,船上水兵手持钩索、短斧、鸟铳,悍不畏死地扑向高大的明军战舰,意图跳帮接舷肉搏!
“各舰保持距离!链弹、霰弹准备!火铳手、弓箭手,压制敌船!”施琅沉着应对。明军炮手迅速更换弹种,链弹(两颗铁球以铁链相连)呼啸而出,专打桅杆风帆;霰弹如同铁雨横扫甲板。密集的火铳齐射和火箭,将试图靠近的郑军小船笼罩在硝烟与死亡之中。许多火船在靠近前就被炮火击沉或引燃。明军战舰凭借船高壁厚,水兵训练有素,居高临下用火铳、灰瓶(石灰粉)、金汁(煮沸的粪便)痛击攀爬的郑军,接舷战在明军严密的防守下损失惨重。
然而郑军异常顽强,不断利用岛屿礁石掩护,发动一波又一波的袭扰。战斗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东北方向沈家门海域,突然传来密集的炮声和冲天的火光!甘辉率领的奇兵,经过一夜的艰难迂回,成功突袭了防御相对薄弱的沈家门!福建水师的快船如离弦之箭,冲入港湾,忠勇营陆战营精锐在炮火掩护下强行登陆。郑军留守部队猝不及防,岸上仓库、营寨纷纷燃起大火。甘辉一面分兵肃清残敌,一面指挥舰队封锁港湾出口,彻底切断了烈港郑军的退路和补给线!
“大帅!沈家门…丢了!”败报传来,烈港郑军阵脚大乱。后路被断,军心浮动。
就在郑森咬牙准备做困兽之斗时,外海监视的陈豹舰队发来急报:三艘悬挂荷兰东印度公司旗帜的夹板快船,正高速向战场驶来!
“红毛鬼果然来了!”毛文龙眼中寒光一闪,“陈豹!拦住他们!告诉红毛人,此乃大明内务,敢越雷池一步,视为宣战!”
陈豹的十艘哨船虽小,却异常灵活,装备着重炮。他们勇敢地迎向体型更大的荷兰战舰。荷兰指挥官科恩本意是观望战局,若郑军占优则助其扩大战果,若郑军不支则趁火打劫。他见明军舰队严整,又有小舰队主动拦截,显然早有防备,且态度极其强硬。权衡利弊后,科恩不愿为注定失败的郑家与新兴的大明水师全面开战,悻悻地下令升起满帆,掉头远离了战场。荷兰舰队的退却,彻底断绝了郑森最后一丝侥幸。
烈港内,郑森看着后路火起,外援无望,明军舰队正重整阵型,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年轻的脸上交织着悲愤与绝望。他身边的将领,不少是其父旧部,此刻也面露颓然。
“世子…事不可为矣!”一名老将颤声道,“毛文龙挟新朝之威,水师强盛,陆师亦在登陆…困守孤岛,徒增伤亡啊!不若…不若…”
郑森猛地闭上眼,紧握的拳头指甲深陷掌心。良久,他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升…白旗吧。”
当郑森的旗舰“烈屿号”缓缓升起白旗时,烈港内外残存的郑军船只也陆续停止了抵抗。持续了一整天的激烈海战,终于落下帷幕。
毛文龙踏上了硝烟未散的烈港码头。郑森及其主要将领被押解至前。这位年轻的枭雄之子,虽败,却仍昂着头,眼神倔强。
“郑森,”毛文龙看着他,“尔父郑芝龙,亦曾受朝廷招抚,为国靖海。尔年少英武,本可为国效力,奈何执迷不悟,割据海岛,勾结外寇,荼毒桑梓?可知罪否?”
郑森沉默片刻,昂然道:“成王败寇,何须多言!唯求速死!”
“求死?”毛文龙目光扫过那些面有惧色的降卒,“尔一人之死易,然则这数千将士,连同岛上数万妇孺老幼,皆要为你陪葬吗?尔父海上基业,就此烟消云散,你于心何忍?”
郑森身躯微震,紧抿着嘴唇。
毛文龙声音转厉,又带着一丝痛惜:“大明海疆万里,岂容割据!然朕亦知,海上豪杰,非尽叛逆。尔等熟悉海事,精通舟楫,实为国家所需!朕今收复台湾在即,拓殖南洋亦需良才!尔等可愿洗心革面,重归王化,以有用之身,为朝廷效力,开拓万里波涛?”
此言一出,不仅郑森愕然,其身后降将降卒更是面面相觑,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毛文龙继续道:“郑森,朕知尔心有不甘。朕许你两条路:其一,执迷不悟,立斩于此,悬首辕门;其二,率尔旧部,编入大明水师,戴罪立功!随朕挥师东进,收复台湾,驱逐红毛!用尔等手中刀剑,为大明开疆拓土,搏一个封妻荫子,光耀门楣!何去何从,尔自择之!”
海风呼啸,吹动着郑森额前的乱发。他看着毛文龙威严而带着期许的目光,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些跟随郑家多年的将士们充满求生渴望的眼神。父亲纵横西海的身影与眼前破碎的山河在脑海中交织。良久,他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潮湿的码头上,额头触地:
“罪臣…郑森…愿降!愿率旧部,归顺朝廷,效忠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随着郑森的归降,盘踞舟山群岛的郑氏残部彻底瓦解。毛文龙以雷霆手段肃清海疆:
整编水师: 郑氏降卒经甄别筛选,精壮者约八千人,连同其可用战船,尽数编入大明水师,由施琅统一节制、整训。郑森暂授参将衔,随军效力。
清除据点: 彻底捣毁舟山、南麂、洞头等岛屿上郑氏及海盗巢穴,搜捕余孽。
安抚地方: 免除沿海受郑氏及海寇袭扰最重府县三年赋税,发放钱粮赈济,鼓励渔民归海。
设立海关: 于宁波、泉州、广州三地,正式设立“市舶提举司”(海关),制定《海舶则例》,规范海贸,征收关税。废除前朝诸多苛捐杂税,鼓励合法商船出海。
舟山大捷与郑森归降的消息传开,东南沿海震动。盘踞台湾的荷兰人闻讯,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深知,那个以雷霆手段荡平晋商、推行均田、扫灭流寇、击溃大清、收服郑氏的铁血帝王,其目光,己然投向了这座富饶的岛屿。
毛文龙在“镇海号”的甲板上,远眺东南方向。台湾的轮廓仿佛己在地平线上浮现。“传旨!登莱、福建水师,移师澎湖!修整补给,清点战船!”他抚摸着冰凉的炮管,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下一个目标——热兰遮城!朕要亲率王师,跨海东征,收复故土!将红毛夷,彻底逐出我大明海疆!”
海风鼓荡,吹散了舟山的硝烟,却吹不散这支新生帝国水师首指台湾的凛冽杀气。海波之上,属于新华王朝的巨舰,正劈开万顷碧涛,驶向那场必将铭刻史册的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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