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当圣旨递到我手上时,金粉正顺着腕间新生的裂纹簌簌而落。
"大理寺少卿……"我盯着明黄绢帛上墨迹未干的朱批,喉间泛起铁锈味。
又给新身份了?神探--蒙玥了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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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转瞬即逝,做了十年的大理寺少卿,这一次的案件格外离奇。
更漏滴答声里,我盯着案上七具焦尸的验尸格目,朱砂笔在"眉心针孔"处洇出团血晕。窗外槐树沙沙作响,惊起檐下铜铃叮当——这己是本月第三起蹊跷命案。
"少卿,仵作在城西枯井又捞上具相似的。"王二抱着卷宗撞开门,汗珠顺着他新蓄的胡须往下淌,"这回的死者是工部员外郎,昨夜在平康坊赴宴后失踪。"
我蘸了墨在舆图上画圈,七个红点连成诡异的勺形。指尖抚过工部衙门的位置,忽然顿住——七日前尚书省失火,烧毁的正是工部历年河道修缮档案。
"备马,去渭水堤岸。"
日头毒辣辣晒着河堤,我弯腰捻起滩银砂。砂砾在指缝簌簌流淌,露出底下乌青的夯土层。去年主持修堤的李监造曾来大理寺鸣冤,说有人偷换石料,当时他眉骨处就有道新疤。
"蒙少卿快看!"卢凌风的声音从上游传来,他正用剑尖挑起团水草,草叶间缠着半截锈蚀的铁牌,隐约可见"永徽"年号。
我接过铁牌对着日头细瞧,裂纹在虎口处隐隐作痛。这痛楚自那日陨石炸裂后便如跗骨之蛆,尤其当靠近渭水时,金纹便像活物般蠕动。
"是当年修堤民夫的铭牌。"卢凌风袖口朱雀纹在风中翻飞,"永徽五年渭水大汛,先帝下令征发三万民夫筑堤。后来……"
"后来堤坝刚成便遇百年不遇的暴雨,却只溃了小小一段。"我接过话头,指尖抚过铭牌边缘的刻痕,"当时工部上报是民夫偷工减料,可这溃口位置,正对着工部李侍郎的别苑。"
话音未落,河对岸突然传来孩童嬉闹。几个垂髫小儿举着风车跑过,最前头那个突然被石子绊倒,怀中竹筒滚落脚边——正是工部专用的勘测竹筒,筒身还沾着新鲜银砂。
"追!"
我翻身上马时,卢凌风己如离弦之箭。孩童在芦苇荡里七拐八绕,最后钻进处废弃的龙王庙。庙中供桌下藏着个地窖,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大人饶命!"蜷缩在墙角的正是李监造,他怀中护着个啼哭的婴孩,脚边散落着染血的绷带,"那妖道说要用至亲之血祭河神,否则就要……"
我示意卢凌风点亮火折子,光影摇曳间,看清婴孩脖颈处青紫的手印。地窖角落堆着七个小人偶,每个额间都钉着银针,人偶背后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
"这是厌胜之术。"卢凌风剑尖挑起个人偶,银针在火光下泛着幽蓝,"与前日鸿胪寺卿家发现的巫蛊娃娃如出一辙。"
我蹲下身与李监造平视,裂纹中的灼痛突然尖锐:"七年前你告发工部贪墨时,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案上鱼肉?"
李监造浑身剧震,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突然暴起夺过卢凌风佩剑,剑锋抵住我咽喉时,我闻到了熟悉的腥甜——正是工部衙门后厨特有的鱼腥草味道。
"蒙少卿!"
我错步避开剑锋,反手扣住李监造脉门。他袖中跌落块湿漉漉的木牌,正是工部发放的勘测令。令牌背面用刀刻着行小字:
"子时三刻,堤坝南侧第三棵柳。"
当夜子时,我与卢凌风埋伏在柳树下。更鼓刚响,堤岸远处亮起两点烛火,摇摇晃晃朝溃口处移动。待人影走近,我猛然拽住卢凌风手腕——来人挎着的竹篮里,赫然装着七颗带血的银针!
"李夫人?"卢凌风剑光出鞘半寸,月光照亮来人面容——正是李监造明媒正娶的妻子,她裙摆还沾着工部衙门特有的银砂。
妇人惨笑一声,从篮底抽出把匕首:"七年前我夫君举报贪墨,工部那群畜生便给他灌下哑药,将他囚在堤坝地宫。他们说……"
她突然挥刀刺向心口,被卢凌风一剑挑飞兵刃。
"说只要凑齐七个至亲之血,就能破除河神诅咒。"
我接住她的身躯,指尖拂过她发间藏着的工部令牌,"可你夫君早被他们灭口,这婴孩……"
妇人瞳孔骤然放大,嘴角溢出黑血。我掰开她紧攥的拳头,掌心躺着半块带血的龟甲纹——与老太监程公公袖口绣样一模一样。
五更天的梆子惊飞了宿鸟。
我跪在御书房地砖上,怀中婴孩正抓着我的官袍吮吸。皇帝盯着孩子脖颈处的青紫手印,龙案上的茶盏被捏出裂痕。
"工部这群蠹虫!"皇帝猛然起身,金丝蟒袍扫落案上奏折,"他们竟用孩童祭堤,还敢假托河神之名!"
"陛下,此案尚有蹊跷。"我将染血的巫蛊人偶铺开,朱砂八字在烛火下扭曲成符咒,"七年前渭水贪墨案,主犯虽被斩首,但工部账册显示仍有三千两银子下落不明。"
卢凌风从屏风后转出,袖口红纹在阴影中若隐若现:"臣查遍工部旧档,发现当年负责采买石料的,正是程公公的干儿子。"
婴孩突然放声大哭,我腕间金纹应声渗出鲜血。皇帝猛然转身,玉扳指敲在龙椅扶手上发出脆响:"蒙卿!"
"陛下,臣请重审渭水贪墨案。"我解开襁褓,露出婴孩后背的烙铁印——正是工部标记罪奴的刑印,"这些孩子都是工部匠户之后,被秘密送入堤坝地宫豢养。而种咒的妇人……"
话音被殿外突如其来的喧哗打断。禁军统领浑身是血地冲进来,手中提着颗血淋淋的人头:"陛下!妖道突袭工部衙门,守军……"
人头滚落脚边,我胃里泛起恶心——那正是昨日与我同桌饮茶的工部侍郎。他眉心嵌着的银针己变成漆黑,空洞的眼眶里爬出只金龟子,翅膀上赫然绘着半块工部令牌纹样!
"蒙卿!"皇帝突然抓住我手腕,金粉在他掌心勾勒出残缺的阵法,"去工部地宫!快!"
地宫的石门在轰鸣中开启,我抱着婴孩冲进暗道时,正撞见个老道在祭坛前焚烧账册。他转身的刹那,我腕间金纹突然爆发出刺目光芒。
"是你!"我认出那双浑浊的眼——正是七年前在公堂上作伪证的工部主事!
老道桀桀怪笑,袖中飞出七根银针。银针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型,婴孩的哭声瞬间变成尖啸。我挥动官刀,刀刃上的幽蓝火焰却在此刻熄灭——金粉用尽了。
"五年了……"老道指尖轻叩龟甲,银针化作金锁缠上我脖颈,"工部欠我们的血债,该由你来还!"
窒息感涌上时,我听见卢凌风破门而入的声音。他袖口红纹暴涨,化作朱雀虚影撞向金锁。老道惨叫着化为黑烟,却在消散前将银针拍进婴孩眉心。
"荧惑西移……你们挡不住的……"
婴孩的哭声戛然而止,他额间银针亮起血光,与天边渐暗的帝星遥相呼应。
我抱着逐渐冰凉的襁褓,突然明白工部侍郎临死前未说完的话——
这场持续七年的诅咒,从来不是要祭奠河神。
而是要掩盖那三千两银子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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