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重返课堂的那天，化学老师宣布了分组实验名单。
"林岁和谢凛一组，负责酸性溶液稀释。"
全班哗然。苏雯摔了课本："老师！谢凛右手还打着石膏！"
林岁低头整理护目镜，余光看见谢凛用左手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那是他车祸后新练的技能，笔尖在指间翻飞的轨迹，和他在医院撕毁的基因检测报告上标注的分子式一模一样。
"正好。"化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林岁可以帮忙记录数据。"
谢凛突然把钢笔拍在桌上，金属撞击声让林岁一颤。他倾身过来时，石膏特有的药味混着薄荷糖的气息扑面而来："优等生，你确定要和我一组？"
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毕竟我可能会'不小心'打翻硫酸。"
实验台位于教室最角落，阳光透过硫酸铜溶液在笔记本上投下蓝绿色光斑。林岁正在核对浓盐酸的稀释比例，突然听见谢凛冷笑一声。
"你姐姐的字迹。"他推过一张皱巴巴的纸片，上面是娟秀的笔记："CYP2D6突变患者禁用帕罗西汀缓释剂"。
纸片边缘有焦痕，像是从什么文件上匆匆撕下的。林岁的护目镜突然起雾——这是姐姐在谢凛母亲死亡当天写的便签。
"上周整理旧物找到的。"谢凛用石膏手臂压住纸片，"你猜它原本贴在什么上面？"
突然，前排传来惊呼。苏雯那组的烧杯炸裂，飞溅的液体朝这个方向袭来——
谢凛猛地拽过林岁，转身用后背挡住飞沫。
"嗤——"
腐蚀声伴随着烧焦的气味，他左肩的校服瞬间被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医务室里，碘伏棉球擦过谢凛肩胛处的伤口，留下褐色的痕迹。林岁盯着那片皮肤——除了新伤，还有几道平行的旧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反复划过。
"你早就知道。"谢凛突然开口，"关于CYP2D6的事。"
林岁拧紧碘伏瓶盖，金属瓶盖上的螺纹硌得掌心生疼："我姐姐...是不是给错药了？"
"相反。"谢凛抓起T恤套上，布料摩擦伤口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是唯一发现剂量错误的人。"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声响，像遥远的心跳。
放学后的化学准备室里，林岁找到了当年的事故记录本。
"2017.09.28 帕罗西汀缓释剂配药失误"
值班护士：林月
纠正记录：己销毁错误批次（编号L20170904）
最后一页被撕掉了，但残留在装订线上的纸屑显示，那上面盖着谢氏药业的公章。
门突然被推开，谢凛倚在门框上，右手石膏己经拆掉，露出苍白消瘦的手腕："找到你要的真相了？"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林岁颤抖的指尖前。她举起记录本："我姐姐救了人，为什么第二天就..."
"因为有些人不需要真相。"谢凛夺过记录本塞回柜顶，"只需要替罪羊。"
夜风掀起窗帘，林岁在台灯下对比两份资料——姐姐的排班表和谢氏药业2017年的质检报告。9月28日这天，姐姐本该休假，却被临时叫去顶班；而同一天的质检报告上，本该由谢凛父亲签署的位置，盖的是他哥哥谢琛的印章。
手机震动，老周发来消息：
"查到了，谢琛当年负责帕罗西汀第西期临床试验。"
附件的患者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谢太太"。
第二天清晨，林岁在谢凛课桌里放了两个药盒。
一个是普通的帕罗西汀，另一个贴着黄色标签："CYP2D6突变患者专用（剂量校正版）"。
谢凛拿起药盒时，指腹擦过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尖。阳光透过药片，在桌面上投下细小的光斑。
"你知道我为什么飙车吗？"他突然问。
林岁看见他摊开的化学课本上，自己昨晚偷偷夹进去的纸条还在原处——那是姐姐生前最后一条短信的抄录：
"谢太太的病例被篡改了，他们想..."
短信后半部分永远缺失了，就像化学灼伤后留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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