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的化学试卷发下来时，林岁盯着谢凛卷面上鲜红的"37"看了很久。
所有选择题都空着，大题却写满了复杂的有机反应式——正是那天他飙车出事前，在手臂上反复描摹的帕罗西汀合成路径。
"谢凛！"化学老师把教案摔得震天响，"这就是你对待考试的态度？"
全班寂静中，谢凛懒洋洋地转着笔："手疼，写不动。"他晃了晃还没拆石膏的右手，却在老师转身时，用笔尖轻轻戳了戳林岁的手背。
一张纸条滑到她掌心：
"放学别走，给我补课。"
空荡荡的教室里，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林岁把错题集推到谢凛面前，他却不接，反而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神经药理学高级教程》。
"装学渣很累的。"他翻开扉页，露出里面夹着的满分奥赛试卷，"就像你装乖一样。"
林岁的指尖在桌沿收紧。书页间飘落一张照片——年轻的谢凛站在领奖台上，身后横幅写着"全国青少年化学竞赛"，而颁奖人正是他父亲。日期是2017年9月10日，距离他母亲自杀还有18天。
"为什么故意考差？"她轻声问。
谢凛突然抓住她手腕，拇指按在那道淡化的疤痕上："同一个问题，我是不是也该问问你？"
补习变成了一场沉默的对峙。
林岁讲题时，谢凛在素描本上涂鸦，画的分明是帕罗西汀的核磁共振氢谱图；而当她故意讲错一个反应机理时，他突然用红笔圈出她的错误，笔尖几乎划破纸张。
"你根本不需要补习。"林岁合上课本。
"我需要。"谢凛撕下那张谱图折成纸飞机，嗖地射向窗外，"我爸看到这种成绩，才会继续把我当废物。"
纸飞机在夕阳中划出弧线，正落在校门口那辆黑色奔驰前。车门打开，锃亮的皮鞋踩住了纸飞机——
谢凛的父亲来了。
"听说你化学只考了37分？"
谢父的声音像钝刀刮过玻璃。林岁抱着作业本经过办公室时，透过百叶窗看见谢凛歪坐在椅子上，石膏腿嚣张地架在茶几，却把完好无损的右手藏在身后——那里有化学实验留下的灼伤。
"是啊，太难了。"谢凛嬉皮笑脸地转着打火机，"不如让我退学去赛车？"
谢父突然抽出一叠文件摔在桌上。林岁眯起眼，最上面那张是谢氏药业第三季度财报，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旁边写着："L20170904批次赔偿金"。
"下个月董事会前，"谢父压低声音，"如果你再敢接触药物档案..."
"就怎样？"谢凛终于放下腿，"像对付林护士那样对付我？"
林岁手中的作业本哗啦落地。
当晚，林岁在图书馆电脑上黑进了谢氏药业内网。
搜索框输入L20170904，跳出的却是"档案己加密"的提示。她正要尝试破解，屏幕突然蓝屏，跳出一行字：
"好奇心害死猫。——S"
身后传来书本落地的声响。林岁回头，看见图书管理员弯腰捡起的正是姐姐生前常借的《临床药理学》，书里飘出一张借阅卡——
最后一栏写着：2017.09.28，林月，谢凛。
那天，姐姐死了，而谢凛借走了这本书。
第二天清晨，林岁在谢凛课桌里塞了张字条：
"今晚8点，实验室见。带你看样东西。"
她没看见谢凛读到字条时，用打火机烧掉了角落的监控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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