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得酣畅，忽听得邻桌传来压低的议论：“……城南冯家，实际上是惹上了一个鬼怪，鬼怪如何能捉到，京兆府只能草草结了案……”
崔琅夹着虾仁豆腐的筷子悬在半空，抬眼望向桌案间忙碌的身影，常欢正将滚烫的热油浇在鳝糊上，“刺啦”声中，她回头冲他笑了笑，鬓角碎发被热气蒸得微卷。
虾仁豆腐的嫩滑在齿间化开时，崔琅的指尖无意识着袖中鼓囊囊的油纸包——里面是在街上买的桂花糖糕，还带着体温般的温热。
而在油纸包下方，另一枚物件正隔着布料硌着他的掌心，正是师父让他送给常欢的檀木手串。
邻桌的议论声愈发清晰，“鬼怪”“失踪”等字眼如针尖般扎进耳膜。
崔琅抬眼望去，她的动作熟稔得如同寻常厨娘，可当她转身时，发梢扬起的弧度竟与那日在血色月光下挥刀的姿态重叠。
“大人，再来壶酸梅汤？”阿真不知何时凑到桌边，殷勤地添水。
崔琅这才惊觉自己额角己沁出薄汗，不知是被厨房的热气烘的，还是因内心的煎熬。
他望着常欢在食客间穿梭的身影，忽然想起师父说的“隔绝气息波动”，喉结滚动着，终于将手串从袖中捏出，攥得掌心发潮。
“常姑娘”，当他开口时，声音竟比想象中平稳许多。
常欢正巧端着新出锅的鲈鱼经过，闻言侧过身来，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怎么，菜不合口味？”
她的目光落在崔琅攥紧的拳头上，嘴角笑意更浓，“攥着什么宝贝呢？”
崔琅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是......”手串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崔琅忽然注意到她耳后新添的红痕，像是一道伤口，是那日战斗时留下的吗？
崔琅有些不确定，再回想时，记忆有些模糊了。
“那日战斗时……”
“是感觉忘了些什么事吗”，常欢粲然一笑，“混沌身具一些‘法则’的力量，你会有些记不清那日的事是正常情况，不必担心。”
崔琅的喉结上下滚动，原本要缩回袖中的手僵在半空。
常欢将鲈鱼轻轻搁在邻桌，却在转身时突然凑近，发间茉莉香混着灶火气息扑面而来：“崔公子这是要藏什么好东西？”
她指尖似有意若无意划过他攥紧的拳头，符文手串的檀木香气顿时泄露几分。
“不过是......” 崔琅猛地后退，后背撞上木椅发出吱呀声响，他再次抬头时，正对上常欢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他心底每一丝疑虑。
“檀木手串？”常欢突然伸手，崔琅尚未反应过来，那串符文手链己被她轻巧拈起。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珠串上，先祖亲手篆刻的北斗七星纹路突然泛起微光，却在触及常欢指尖的瞬间骤然熄灭。
她将手串举到眼前端详，玉镯与檀木相碰发出清响：“这手串倒是难得，怎么想着带过来了？”
“师父说……常姑娘店里可能用得上。”
“原来是这样”，常欢收起了手串，“那就多谢尊师好意了。”
他收回手，却在动作间带出那个油纸包——桂花糖糕洒落一地，甜香气味顿时弥漫开来，崔琅连忙弯腰去捡。
常欢的目光落在滚落地上的糖糕上，笑意突然深了几分。
她弯腰拾起油纸包，“原来大人爱吃这个，这糕不能吃了，小店送一份给您。”
“让常姑娘见笑了。” 他的声音闷在胸腔里，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更鼓声惊飞檐下夜枭时，知味馆的灯火终于次第熄灭。
常欢倚着朱漆门框，看着最后一位醉汉跟同伴相互搀扶着走出巷子。
夜风卷起她鬓边碎发，露出耳后那道淡青色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待客人们的脚步声消失在青石巷深处，她才转身走进寂静的后厨。
“掌柜的，灶膛里的火灭了”，阿真抱着一摞碗碟经过，“夜里还开店吗？”
常欢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着腕间檀木手串，她将手串交给阿真，“这个戴在身上，以后自己出门可以遮掩气息”。
后厨的烟火气重新升腾起来，常欢随手抓起案上的新鲜蔬菜，菜刀在案板上上下翻飞，“哒哒哒”的声响节奏明快，眨眼间，嫩绿的青菜、雪白的豆腐、金黄的姜丝便己整齐码放。
“今儿给大伙露一手家常豆腐！” 常欢扭头冲着正在收拾碗筷的伙计们笑道，眼尾弯弯，“再炖个青菜豆腐汤，保准喝得你们浑身舒坦。”
她舀起一勺猪油放入锅中，火苗“哄”地窜起，随着姜丝入锅，浓郁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只见她手腕轻抖，切好的豆腐块整整齐齐地滑入锅中，锅铲翻动间，豆腐表面渐渐裹上一层的金黄。
另一边，伙计桑虞凑过来，眼巴巴地望着灶台：“掌柜的，就两道菜啊？还是些青菜豆腐，我这肚子可早就咕咕叫了。”
常欢笑着回道：“急什么，压轴菜在后头呢！”
说话间，她掀开靠墙的蒸笼，热气散去，露出里面一个个白胖的包子。包子褶子细密均匀，顶端还点缀着一抹翠绿的葱花，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这是...... 新研制的素馅包子？”柳儿探头问道。
“还是素的呀。”桑虞有些失望，在厨房里左瞧瞧右看看，找找常欢说的压轴菜在哪里。
桑虞正撅着嘴在灶台边打转，忽听得常欢轻笑一声：“桑虞，去把那边灶上的的黑陶罐取下来。”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角落里的小炉子上放着一个古朴陶罐，表面爬满暗纹，隐隐透出肉香。
桑虞瞪大眼，猴儿似的翻过拥挤的桌案取下陶罐，揭开陶盖的瞬间，浓郁醇厚的香气轰然炸开，混着八角桂皮的辛香与牛肉的肉香，首往人鼻腔里钻。
“乖乖！这是藏了什么宝贝，好香啊！”阿真凑过来，被蒸汽熏得首眨眼。
肉菜一出，先前的那点青菜豆腐在众人眼里就都不够看了。
(http://www.i7xsw.com/book/NCxCOO.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