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穿堂风卷着艾草灰旋成青烟，将钟毓秀手中泛黄的胶片吹得如旌旗翻卷。
沈烨铁钳般扣住胶片边缘，指腹碾过显影液未干的龙纹铅棺暗纹，耳畔陡然炸开瓷器迸裂的脆响。
"姑奶奶！"
柳珏的鳄鱼皮细高跟碾碎满地青瓷冰纹，却见柳世瑛枯藤似的手指深陷紫檀雕花圈椅，翡翠扳指几乎要楔进木纹肌理。
老人脖颈虬结的暗红斑痕正如毒蛛吐丝般向耳后蔓延，皮下似有千百蛆虫蠕动。
秦雪撕扯急救包的动作骤然凝固："这症状…和沈夫人临终…"
"α粒子急性中毒。"
沈烨喉结滚动着记忆的残渣，三年前太平间白布下蜿蜒的猩红纹路在视网膜重现。
他扯下供案蟠龙黄绸绞住老人脖颈，"送抢救舱！"
"阎罗贴己到印堂。"
钟伯佝偻的脊背从阴影里折出，老花镜链缠着半支寒光凛冽的注射器，"西跨院药师佛背后的零下八十度冷柜…"
祠堂外骤然爆起轮胎撕裂青石的尖啸。
张铎军靴碾碎庭院阴阳鱼卵石，钛合金甩棍己抵住闯入者喉结："周秘书好胆色，敢闯这阎王殿？"
柳世君的首席秘书周慕白擎起鳄鱼纹公文箱，金丝镜框折射残阳如血："三爷送续命丹。"
鎏金搭扣弹开的刹那，六支靛蓝安瓿瓶在玄色天鹅绒上泛着妖冶磷光。
"钋-210中和剂？"柳珏鎏金指甲几乎嵌进沈烨肱二头肌，"看批号！"
沈烨瞳孔炸开冰裂纹——管身钢印分明是母亲实验室的斐波那契编码。
他反剪周慕白手腕，牛津布袖口下滑露出的百达翡丽星空表盘，正与三年前车祸现场反光镜里的残影严丝合缝。
"陈怀瑾的狗。"沈烨的冷笑惊飞檐角镇魂铃，"他倒记得医学院解剖台的旧账…"
祠堂深处猝然炸开青砖错位的闷响。
众人回首间，柳世瑛鸡爪般的手掌正从《松鹤延年》图轴的鹤冠处移开，墙体暗格里铅灰色保险箱正吞吐着最后一丝冷雾，箱门倒映着老人嘴角溢出的琥珀色毒涎。
"她在毁账本！"
柳珏的软剑刚吐出半寸寒芒，便被沈烨铁掌锁住剑鞘。
"是股权更迭。"
沈烨凝视老人痉挛如蛛腿的指尖，"在改遗嘱受益人。"他倏地俯身贴近老人耳际，"西跨院不动明王龛里的天工开物孤本，真要让它随集装箱漂去苏黎世？"
柳世瑛浑浊的瞳仁迸出回光返照的厉芒，鎏金蛇头杖雷霆万钧般砸向青砖。
地底传来齿轮噬咬的轰鸣，整座祠堂突然地动山摇。
沈烨挟着柳珏滚向盘龙楹柱时，瞥见周慕白公文箱里飘落的合同——"临海商会并购协议"烫金字样在地龙翻身的震颤中沁出血色。
"小心暗河！"钟毓秀的颤音自地底裂隙炸响。
沈烨掌心擦过湿滑岩壁，视网膜骤然浮现淡蓝光晕——全能学习系统激活的三维地图，竟与母亲弥留时在他掌心描摹的柳宅密道图严丝合缝！
柳珏举起的手机迸出冷光，刺破前方黑暗："看水纹！"涟漪在石壁上投下鬼魅般的光影。
磷火般的幽光在暗河表面游移，数十具檀木箱如棺椁半浸浊水。
沈烨锃亮的牛津鞋尖挑开箱盖，鎏金饕餮纹青铜爵在积水中漾出毒藻般的铜绿，器底铭文与母亲嫁妆箱暗格的沈氏族徽分毫不差。
"公海交割的赃物？"秦雪防水镊尖夹起半透明的物流单，"收货方是......"
"苏富比春拍的匿名买家。"周慕白裹着石钟乳滴水声的嗓音在溶洞中层层荡开，"三爷承诺，只要沈公子配合，令堂实验室的γ射线观测数据......"
张铎的钛合金甩棍擦着沈烨耳际掠过，钟乳石后却只剩飘荡的水雾。
柳珏突然攥紧沈烨衣角："河里有东西在反光！"
磷光荡漾的水面漂来半卷焦脆账册。沈烨蛇形银质袖扣勾起残页，母亲簪花小楷的批注在霉斑间挣扎着浮现：【1998.6.19 阿瑛引德商密谈，西跨院佛堂改建铅封冷库】——正是父亲执掌沈氏药业首日。
"放射性物质储藏库！"
秦雪将盖革计数器摁向石壁，蜂鸣器顿时发出濒死般的尖啸，"这后面......"
爆鸣声未绝，对岸骤亮六道惨白探照灯。
陈怀瑾裹着电子变声器杂音的冷笑碾过水面："贤侄竟能破译柳家七十年密道，不愧是沈瑛的种。"
沈烨侧身挡住柳珏，瞥见钟毓秀正用渗着血珠的纱布在岩壁涂抹。
当纱布吸饱某种荧光试剂时，墙壁赫然绽开蛛网般的辐射物分布图——与柳宅地下管网完全重叠！
"陈叔别来无恙。"
沈烨碾碎锈蚀的青铜匜，"三年前码头那批带核废料的医疗器械......"
刻意留白的尾音里，探照灯阵列果然微颤。柳珏腕间软剑如银蛇吐信，剑锋绞碎三寸厚的檀木板，
"这是姑奶奶的密室？"
柳珏的惊呼撞碎在标本罐壁上。应急灯骤亮时刺目冷光里，二十七座福尔马林囚笼森然矗立，柳家旁支姓名在淡绿液体里沉浮，宛如困在琥珀中的蛊虫。
秦雪反手将紫外线灯凌空划出弧线："看地脉！"
靛紫光网骤然收紧，积尘间蛰伏的脚印如毒蛇蜕皮显形。
沈烨单膝碾碎地砖青苔，指腹按压尘印："西十二码鳄鱼纹掌印，与周慕白今晨......"
"闪开！"
钟毓秀的尖叫撕开凝固的空气，玻璃爆裂声似恶鬼叩齿。某座囚笼突然炸开蛛网裂纹，陈年防腐剂裹着暗红脏器模型倾巢而出。
柳珏的软剑绽出九朵剑花绞碎玻璃雨，却见那团"肝脏"内膜里蛰伏着微型胶卷，像寄生在血肉里的铁线虫。
"车祸数据备份！"
沈烨银链如蛇信穿刺胶卷，链坠映出他眼底寒芒，"母亲临终前攥着的正是......"
祠堂方向突然炸开闷雷。
众人冲回地面时，恰见柳世君怀揣冒烟的紫檀鬼工盒破火而出，金丝镜架悬着半幅冰蚕丝帕——那分明是锁在七重密码柜里的血证！
"三叔赶着给阎王送投名状？"柳珏剑锋挑破对方领口，一滴血珠顺着千年玄铁剑纹滚落。
柳世君喉间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贤侄女不妨瞧瞧掌上乾坤？"他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手机屏，柳氏集团的K线图正化作万丈悬崖。
沈烨却捻着鎏金打火机轻笑："三叔可闻见海腥味了？"蓝焰舔舐着金融快报，"陈家货轮正在抛锚，而临海商会金印...己落我怀。"
引擎咆哮声如约而至，玛莎拉蒂撕开暮色。
苏瑾十厘米红底鞋跟碾碎青砖，股权转让书在她指间猎猎作响："沈先生，五万吨泊位的钥匙。"
柳世君暴起瞬间，张铎的钨钢甩棍己反手劈落。
百达翡丽表盘炸成星雨，碎钻迸溅间微型摄像头红光破空，在天际拉出猩红弧线——首指西厢佛堂琉璃顶。
"该唱压轴戏了。"沈烨雪茄剪咬断哈瓦那烟尾，惊雷乍寒鸦乱羽纷飞，"柳家那些发霉的账本，该在月光下显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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