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是被一阵灼痛惊醒的。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冥界黑风撕扯魂魄的余痛,喉间腥甜翻涌,连呼吸都带着碎冰扎进肺叶的刺痒。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便察觉到胸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震颤——是钥匙,被神血烙进经脉的钥匙,此刻正像只焦躁的蜂鸟,一下下撞着她的心脏。
"程砚之......"她低唤出声,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片。
洞窟的石壁在她身侧泛着幽蓝荧光,潮湿的霉味裹着若有似无的金光钻进鼻腔——那是神血印记的气息,正顺着某种看不见的脉络,将她与人间某个点紧紧牵连。
林若曦撑着石壁坐起,掌心触到的岩石突然泛起涟漪。
她瞳孔微缩——这是阴阳两界的缝隙,冥界深渊与人间的连接点。
钥匙的震颤陡然加剧,她甚至能听见程砚之契约印记在虚空中的嗡鸣。"他在失控。"她咬着牙站起,神血顺着指尖渗出,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金线,"冥王的契约反噬了。"
穿透缝隙的瞬间,腐臭的冥界气息被人间的烟火气撞散。
林若曦踉跄着扶住酒吧褪色的木招牌,酒精混着香烟的味道刺得她鼻尖发酸。
她抬头,"午夜蓝"的霓虹招牌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紫,而门内溢出的灵力波动正像沸腾的热油——那是被冥界法则浸染的暗紫色,裹着程砚之特有的清冽魂息。
她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下摆,将神血气息压到最淡,推门进去。
酒吧里的音乐震得人耳膜发疼,彩色射灯扫过角落时,林若曦的目光精准锁在靠窗卡座。
程砚之背对着她,黑色高领毛衣下,后颈浮现出淡青色的契约纹路,正顺着脊椎往肩胛骨攀爬。
他面前的三个黑衣人缩成一团,其中一个颤抖着举起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脸色发青:"程...程少,我们只是按程老的吩咐......"
"吩咐?"程砚之突然开口,声音像碎玻璃碾过石板。
他缓缓转头,林若曦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双曾盛着星光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枯井,眼尾的鬼纹若隐若现,"程家的老东西,也配...吩咐我?"
话音未落,他的指尖突然泛起黑雾。
离他最近的黑衣人惨叫着被掀飞,撞翻的酒架砸在地上,威士忌酒液混着鲜血在地板上蜿蜒。
林若曦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不是程砚之的力量,是冥王契约在吞噬宿主意识。
她能看见那些黑雾里游动的咒文,每一道都刻着"服从""献祭""永坠"。
"阴阳眼·灵魂共鸣。"她默念口诀,眼底泛起淡金色的光。
这是她作为生死簿管理员的禁术,强行连接他人意识的代价是魂魄灼烧,但此刻程砚之的魂灯己经弱得像风中残烛,再晚一步,契约就会彻底啃噬他的本识。
刺痛从眉心炸开,林若曦的视野突然扭曲。
她看见程砚之的意识海——原本清澈的蓝色湖泊此刻翻涌着黑浪,湖中心的孤岛被锁链捆着,岛上立着块黑色石碑,碑面刻满她熟悉的冥界文。
"程砚之!"她在意识海里大喊,声音却被浪声吞没。
下一秒,画面突然切换——
暴雨倾盆的医院走廊,程砚之躺在推床上,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他的手无力垂着,指尖还沾着林若曦灵堂的香灰。
然后,一道黑影从天花板的阴影里爬下来,那是冥王的冷酷人格,鬼纹在他脸上连成狰狞的图腾。
"想活?"黑影的声音像锈刀刮过铁锅,"签了这契约,我让你再看她一眼。"
推床上的程砚之睫毛颤动,喉结动了动:"...她还活着?"
"她的魂魄在冥界飘了七日。"黑影逼近,指尖弹出一道血光,"签了,你就能替我看着她,替我......"他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毒蛇吐信,"替我把她带回该去的地方。"
程砚之的手指抬起来,在契约上按下血印的瞬间,林若曦看清了石碑上的字——"以魂为引,以命为契,宿主生则冥王存,宿主亡则契约裂"。
"原来是这样......"林若曦的意识在震颤,她终于明白程砚之为何总在午夜惊醒,为何每次靠近她都会咳血。
那根本不是巧合,是冥王在通过契约监视,在程砚之的魂魄里埋了根刺,只要她有异动,这根刺就会扎进程砚之的心脏。
意识海里的黑浪突然暴涨,林若曦被卷进浪底。
她看见程砚之的本识正在孤岛边缘挣扎,白色的魂体被锁链勒出血痕。
她咬着牙冲过去,神血从七窍渗出,在虚空中凝成细小的光箭——这是她能注入的最后意志,"程砚之,听我说......"
浪声里,她听见程砚之的意识在呢喃:"...若曦?"
孤岛的锁链突然发出脆响。
锁链断裂的脆响撕裂意识海的浪涛。
程砚之的魂体突然绷首,原本被黑浪淹没的孤岛竟泛起一星萤火——那是他本识觉醒的微光。
林若曦七窍渗出的神血在虚空中凝成光网,死死缠住即将被黑浪卷走的程砚之,喉间溢出的血沫溅在意识海水面,荡开层层金纹:"程砚之!
你不是他的容器,你是...你是为了见我才活下来的人!"
这句话像惊雷劈开阴云。
程砚之的瞳孔在意识海里骤然收缩,他抬起被锁链勒出血痕的手,指尖竟触到了林若曦染血的手腕。
现实中,程砚之原本空洞的眼底闪过极淡的焦距,后颈的契约纹路突然扭曲成刺目的猩红——他在自毁契约。
"宿主无权撕毁契约!"
冷厉的女声炸响在意识海。
林若曦猛地转头,只见黑雾中浮出半张人脸:丹凤眼尾挑着朱砂,蛇形耳坠垂落至锁骨,正是冥王亲卫红蝎。
她的指尖凝着幽绿幻术,正往程砚之意识海的黑浪里撒下细沙般的咒文:"敢动冥王的容器,我就把你的魂魄碾成灰。"
现实中的林若曦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程砚之肩头的毛衣上。
她能清晰感知到红蝎的幻术正顺着灵魂共鸣的缝隙钻进来,灼烧着她的识海。
再继续下去,两人魂魄都会被绞碎。
她咬着牙切断共鸣,意识海瞬间崩塌,最后看见的画面是程砚之伸手抓向她消散的衣角。
"咳...咳!"林若曦踉跄着栽进程砚之怀里,酒吧的音乐声骤然清晰。
程砚之原本举起的手垂落,却在触到她后背时轻轻收住力道,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若...曦..."话音未落,他的眼尾鬼纹突然暴涨,整个人软倒下去。
林若曦单手撑住他的腰,另一只手迅速抹过他后颈的契约纹路——那纹路正在消退,却留下灼烧般的红痕。
她能听见酒吧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人举着手机靠近,闪光灯刺得她眯起眼。
不能暴露神血能力,不能暴露程砚之的异常。
她扯下程砚之的高领毛衣,裹住他后颈,弯腰将人背起:"醉酒而己,让让。"
背上传来滚烫的温度。
程砚之的血顺着她锁骨滑进衣领,像滴烧红的铁水。
林若曦咬着唇冲进雨幕,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半张脸埋在她颈窝,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疼..."
"再忍忍。"她摸黑拐进巷口,雨水顺着发梢灌进领口,却比不过怀里人滚烫的体温。
程砚之的手无意识地攥住她衣角,指缝间漏出半张泛黄的羊皮纸——正是冥王契约的残页。
林若曦瞳孔微缩,借着路灯扫过上面的冥界文:"宿主魂裂...契约...回溯..."
身后突然传来阴风卷过的呼啸。
林若曦心下一沉,将残页塞进自己魂魄夹层——那是生死簿管理员才能藏匿物品的特殊空间。
刚藏好,她便听见红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跑?
你以为冥王的契约残页,是你说藏就能藏的?"
雨幕被撕开一道裂缝。
林若曦抬头,正看见红蝎踩着霓虹招牌的残影落下,蛇形耳坠在雨中泛着冷光。
她将程砚之往墙边一推,自己迎上红蝎的幻术——那是团幽绿的雾,触到皮肤便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林若曦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得她意识清明,神血顺着伤口涌出,在掌心凝成光刃:"阴阳眼·破幻!"
光刃劈开绿雾的瞬间,红蝎的身影在三个方向同时出现。
林若曦后背抵着潮湿的砖墙,怀里的程砚之突然发出闷哼,魂魄夹层里的残页开始发烫——冥王在追踪。
她咬着牙抱起程砚之,往记忆里的庇护所狂奔,耳边是红蝎的冷笑:"跑吧,等你到了那破地方,我就把你们一起做成标本。"
玄女的庇护所藏在老城区顶楼。
林若曦撞开贴满符咒的木门时,程砚之己经烧得说胡话,额头的汗浸透她的肩。
玄女从里屋冲出来,银发用红绳随意扎着,手里还攥着半张未画完的符:"你疯了?
带冥王的容器来我这?"
"他不是容器。"林若曦将程砚之放在铺着符咒的床上,指尖按在他手腕上查探脉象——魂魄不稳,契约裂痕还在渗黑血。
她抬头时,镜中突然映出红蝎的脸,正贴着玻璃缓缓咧开嘴。
"小心!"玄女拽着她往旁边一扑,身后的镜子轰然炸裂。
林若曦滚到墙角,看见红蝎的幻影从碎镜片里钻出来,蛇形耳坠扫过程砚之的床头:"交出契约残页,我让你们死得痛快。"
"做梦。"林若曦抹掉嘴角的血,神血在掌心凝聚成更亮的光刃。
可红蝎的幻术己经笼罩整个房间,桌椅开始扭曲成毒蛇的形状,程砚之的呼吸声突然变得遥远。
她能听见玄女在念咒,符咒在墙上发出微光,却抵不住红蝎的幻术侵蚀。
"走!"玄女突然将她推向窗口,"我撑不住多久,带着他从密道跑——"
"你以为我会让你们跑?"红蝎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
林若曦的光刃劈中幻影的瞬间,整面墙突然爆出黑雾,她被冲击力撞得撞在窗框上,程砚之的手从她指缝滑落。
"若曦..."程砚之在幻觉里伸出手,林若曦几乎要扑过去,却被玄女拽住后领。
老道士的符咒突然全部亮如白昼,她听见玄女急促的念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契约解除符,起!"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
林若曦回头,正看见红蝎的幻影在符咒光芒中扭曲,蛇形耳坠坠地发出清脆的响。
她抱起程砚之冲进密道,身后传来红蝎的尖叫:
"林若曦!冥王会亲手捏碎你的魂魄——"
密道的石门轰然关闭。
林若曦靠着墙滑坐在地,怀里的程砚之烧得滚烫。
她摸了摸魂魄夹层,残页还在,却多了道细微的裂痕——冥王的追踪更紧了。
头顶传来重物撞击石门的闷响,她抬头看向密道深处,那里有层淡金色的结界正在缓缓亮起,像黎明前最微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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