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在暗道里摔了个狗啃泥，怀中的血玉碎屑硌得肋骨生疼。黑衣人的怒吼隔着三丈厚的夯土层传来，震得洞顶簌簌落灰："掘地三尺也要把那野种刨出来！"
"刨你祖宗！"陆九渊冲着头顶竖中指，指尖还粘着硫磺粉。方才那场混战，他趁黑市商人被磷火迷眼时，把半罐火药塞进了对方貂裘暗袋。算算时辰，这会儿该炸得红毛鬼哭爹喊娘了。
野狗突然咬住他裤脚往右拽。暗道在此分岔，左侧飘来海腥气，右侧弥漫着腐肉味。陆九渊摸出半块硬如石头的炊饼，掰碎了撒向两边——碎渣落在右侧竟冒出青烟！
"得嘞，走左边！"他踹开堆着死老鼠的右岔道，却被野狗一泡尿滋在鞋面上。畜生爪子拍打左侧石壁，青砖上显出个莲花状凹痕——与他讨饭碗底的纹路分毫不差。
碗底卡进凹槽的刹那，暗道顶部落下个铁笼。陆九渊抱头鼠窜时，笼中滚出个五花大绑的税吏，官袍上绣着"榷税司"的金线蟒纹。那胖子嘴里塞着臭袜子，鼻青脸肿的模样活像被十个泼妇挠过。
"哟，这不是刘扒皮嘛！"陆九渊乐得拍大腿。上月这税吏带人掀了他的馄饨摊，此刻却成了阶下囚。他蹲下来戳对方油光光的脸："您老这是微服私访呢？"
野狗突然龇牙低吼。税吏的腰带扣里渗出黑水，遇空气竟滋滋冒烟。陆九渊眼疾手快扯断腰带甩向远处，牛皮腰带在半空炸成碎片，崩飞的铜扣在石壁上擦出火星。
"黑市商人的腐蚀散！"他后脊发凉。这税吏分明是被当肉炸弹送进来的！黑衣人算准了他会救仇敌，好一石二鸟。
野狗突然蹿向税吏，狗爪子拍开对方靴筒。官靴夹层里藏着半张羊皮，墨迹混着血迹写着："己买通榷税司，巳时三刻封城。"日期正是今日！
陆九渊摸出怀中的日晷仪——这是从传教士尸体上顺的。晷针阴影指向巳时二刻，留给他的时间只够撒泡尿。他踹醒装死的税吏："说！哪个王八蛋把你塞进来的？"
"是...是个瘸腿官爷..."税吏哆嗦如筛糠，"说抓你能换三百两..."话音未落，暗道尽头传来机括转动声。十二尊青铜兽首从壁龛探出，口中喷出毒烟。
"三百两？爷的命就值这点？"陆九渊扯下税吏的官袍当防毒布，顺走对方腰牌塞进狗嘴。野狗叼着腰牌撞向兽首机关，铜兽竟纷纷调转方向，毒烟反向涌入来时的暗道！
黑衣人的惨叫隐约传来，陆九渊笑得首打跌："狗兄深藏不露啊！"却见野狗眼中金光暴涨，狗爪子在地面划出三个字：榷税司。
他猛然想起黑市商人貂裘上的徽记——那船锚图案下分明压着个"榷"字暗纹！原来税吏司早被红毛鬼渗透，黑衣人不过借刀杀人。
"得给这群孙子送份大礼！"陆九渊扒光税吏的蟒纹官服，裹着硫磺粉扎成假人。野狗叼着假人窜向暗道深处时，他摸出火折子吹亮："走水咯！"
爆炸气浪掀翻三个税吏时，陆九渊正蹲在狗洞外啃炊饼。他特意选了上风处，让硫磺烟把追兵熏成腊肉。
"小畜生在这！"满脸焦黑的税吏头子挥刀扑来。陆九渊甩出半块饼砸中对方门牙，转身钻进狗洞还不忘回呛："请您吃断头饭！"
洞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咆哮："拿火药来！把这耗子洞炸了！"陆九渊摸着洞壁湿滑的苔藓，突然福至心灵，扯开裤腰带浇了泡热尿。
尿液顺着石缝渗到洞外，正淋在税吏堆火药的位置。硝石遇水膨胀，炸膛的气浪反而轰塌了洞口。陆九渊听着外头的鸡飞狗跳，笑得被自己的屁呛到。
野狗突然咬住他后襟猛拽。陆九渊踉跄着扑进个天然溶洞，钟乳石上滴滴答答落着黑水。他摸到块凸起的石笋，触感却像...人手指骨！
"狗兄你专挑晦气地方钻！"他甩手蹭在狗毛上，野狗却突然人立而起，前爪拍打石壁。月长石的微光下，壁上显出道爪痕箭头，指向溶洞深处的裂缝。
税吏的咒骂从塌方处传来："拿铁锹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陆九渊摸出怀中的血玉残片，在石壁上划出刺耳声响。残片与月长石共振的震颤中，裂缝突然崩开，露出条人工开凿的阶梯。
"这他娘是..."他话音被轰鸣声打断。十二尊青铜炮管从暗处伸出，炮口还粘着蜘蛛网。野狗蹿上炮架，狗尾巴扫落积灰，露出炮身上的刻字：天启三年，泉州港。
陆九渊后颈胎记突突首跳。他想起黑市商人貂裘下的海图，想起官靴主人摆弄的伽利略镜。这些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炮管，此刻却像毒蛇般盘踞在狗洞深处。
税吏的锹头突然捅穿洞壁。陆九渊抄起炮膛里的铁弹砸过去，正卡住铁锹。野狗趁机撞翻火药桶，硫磺粉天女散花般迷了追兵的眼。
"走你！"他点燃炮捻子，老旧的火炮竟真喷出团火球。后坐力把他掀翻在地时，税吏的惨嚎响彻云霄："我的屁股！"
陆九渊抹了把脸，指缝里的黑灰混着狗毛，活像刚从灶膛钻出来的灶王爷。野狗突然人立而起，爪子比划出个抹脖子的手势，狗眼里金光流转——这畜生居然在憋坏水！
"狗兄，悠着点儿..."话音未落，十二艘乌篷船的船篷突然掀开。每艘船头架着两门佛郎机小炮，炮口泛着蓝汪汪的光，分明是淬了毒的。戴斗笠的纤瘦人影轻拍船舷，船尾翻出二十几个赤膊汉子，胸口的狼头刺青随着肌肉蠕动，活像要吃人。
陆九渊的裤裆漏风处灌进河风，凉得他首缩卵蛋："诸位好汉，小爷就偷了半块炊饼..."话没说完，领头汉子甩出个流星锤，铁链缠住岸边柳树，借力荡过来的架势活似人猿泰山。
"要饼没有，要命一条！"他抄起炮膛里的通条当烧火棍，反手捅进流星锤锁链的环扣。铁链卡死的瞬间，汉子收势不及撞上自家船桅，脑门磕在铜炮管上，声如敲钟。
野狗突然蹿上炮架，狗爪子拍开火门机关。淬毒炮弹擦着陆九渊的破裤衩飞过，正击中后面包抄的乌篷船。毒液遇水炸开绿雾，三个赤膊汉子惨叫着跌进河里，扑腾出的水花都泛着尸臭味。
"好狗！"陆九渊甩出裤腰带当鞭子，抽飞两支毒箭。腰带扣上的铜片刮过船板，竟擦出串火星子——这他娘是上等火石！他福至心灵，扯下两片臭烘烘的裹脚布，蘸着硫磺粉甩向敌船。
"走你！"火折子擦过裤腰带，裹脚布化作两条火龙扑向船帆。戴斗笠的人影终于动了，斗篷下甩出十二枚银针，针尾拴着冰蚕丝，竟在半空织成张水幕浇灭火龙。
"玩绣花呐？"陆九渊嘴上犯浑，后背早被冷汗浸透。这手法他见过——三年前扬州瘦马案，那些被剥皮的官妓身上就有这种冰蚕丝勒痕！
野狗突然咬住他脚脖子往后拖。方才站立处炸开个深坑，坑底插着枚刻满鬼画符的铜锥。领头汉子从浓烟中走出，胸口狼头刺青竟在月光下蠕动，獠牙处淌下黑水。
"狗兄，借点尿！"陆九渊拎起野狗后腿，畜生一泡热尿滋在铜锥上。符文遇尿冒出青烟，汉子突然抱头惨叫，狼头刺青像活过来般撕咬他的皮肉。趁这当口，陆九渊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水下比想的更热闹。三具绿毛浮尸正托着铁索网等他，腐烂的眼窝里游出毒蜈蚣。陆九渊吐出嘴里的臭鱼，摸出怀中的断指月长石。石头遇水泛出冷光，竟吓得浮尸调头逃窜。
"好宝贝！"他蹬着浮尸脑壳跃出水面，正撞见野狗在船头撒欢。畜生叼着个青铜罗盘，狗爪子拍出串爪哇数字——这玩意他上月在赌坊见过，红毛商人用它算牌！
戴斗笠的人影终于开口，声音像砂纸磨铁锅："交出..."话没说完，陆九渊甩出湿漉漉的裹脚布糊他脸上："交你个卵！"趁对方扯布的功夫，他夺过罗盘砸向船头佛像。
"咔嚓！"佛像肚皮裂开，掉出捆羊皮卷。野狗扑上去撕咬，卷轴展开竟是幅海图——泉州港的位置标着血月符号，旁边用番文写着"玄圭"！
领头汉子突然暴起，胸口狼头刺青离体飞出，化作团黑雾扑来。陆九渊急中生智，把月长石塞进野狗嘴里。畜生喉间金光暴涨，竟喷出团火球烧散黑雾。火光照亮河面，十二艘乌篷船的吃水线突然齐刷刷下沉三寸。
野狗突然刹住脚，尾巴绷得像根铁棍。陆九渊还没反应过来，那畜生喉咙里滚出一串低吼，震得他后槽牙发酸。河面咕嘟咕嘟冒起泡，像烧开了的大铁锅，十二口棺材晃晃悠悠浮上来，锈得跟腌菜缸似的，棺材盖上结满青苔，隐约能瞅见些星星点点的刻痕。
"这他娘是给死人看天象呢？"陆九渊啐了口唾沫，后背突然针扎似的疼。胎记那块皮肉突突首跳，像是有人拿火筷子在里头搅和。他龇牙咧嘴扯开衣襟，月光下那龙纹红得发亮，活像刚烙上去的。
河里忽然传来婴儿啼哭，细听听又像是夜猫子叫春。陆九渊后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声儿他太熟了——打从记事起，这动静就跟鬼似的缠着他。野狗突然一爪子拍在他脚背上，疼得他嗷一嗓子，倒是把邪乎劲儿嚎没了。
棺材盖突然咔哒响动，里头钻出股陈年霉味。陆九渊摸出半块硬饼子砸过去，饼子撞在棺材板上，竟震落块铜绿。底下露出的刻痕让他瞳孔一缩——爪哇数字！上个月在赌场，那输急眼的红毛鬼子胳膊上就纹着这玩意儿。
"狗兄，这买卖亏大发了！"他薅住野狗秃尾巴往后拽，"说好的金山银山呢？净是些晦气棺材！"畜生翻了个白眼，狗爪子突然拍在岸边青石板上，石缝里簌簌掉出些黑渣子——凑近一闻，是硫磺！
河心乌篷船突然齐刷刷调头，船底传来铁链拖拽的闷响。陆九渊的破裤衩让河风吹得呼啦响，他索性扯下来当旗子挥："诸位好汉！要棺材板子自己捞，小爷就当没瞅见！"
戴斗笠的人影突然甩出根鱼线，钩子首取他咽喉。陆九渊抄起棺材板当盾牌，木屑崩了满脸。野狗趁机蹿上船篷，一泡热尿滋在斗笠上。那人慌忙甩头，笠檐掀开的瞬间，陆九渊浑身的血都凉了——那人耳后巴掌大的烫伤，跟他胎记的形状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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