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洞崩塌的轰鸣声中，陆九渊拽着屠金凤的腰带扑向暗河支流。浸水的襁褓在浪里翻腾如鬼魅，双头蛇刺绣被咸水泡得发亮。
“带她们走！”屠金凤的软剑绞住铁笼锁链，剑锋扫过女工腕间红绳。绳结遇水自动松脱，二十个昏迷的身影被暗流卷向溶洞岔口——那里正漂着私盐船卸货用的空木桶。
陆九渊反手甩出火折子，火星引燃浸透鱼油的襁褓：“鲨爷的买卖烧成灰，姐姐拿什么祭海神？”
烈焰照亮暗河岔道，屠金凤突然揪住他衣领跃上浮木：“闭嘴！三年前阿弟就是被这红绳绑着喂了鲨鱼！”她剑尖挑开某具浮尸的衣襟，溃烂的胸口赫然烙着双头蛇图腾——与吴老鲨船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暗河突然改道，咸水裹着燃烧的碎木灌入溶洞。陆九渊怀中的血玉碎片突然发烫，在浪尖映出条荧光水路：“跟着光走！这破玉总算有点用处！”
屠金凤的软剑劈开挡路礁石，剑穗银铃在毒雾里碎成铁渣。漂到暗河出口时，二十艘私盐船己烧成火筏，绑在船头的女工早被漕帮快船接走——船头立着的疤脸汉子，正是屠金凤的心腹镖师陈铁头。
“带她们回染坊地窖！”屠金凤甩出半块鸳鸯玉佩当信物，“谁敢动红绳结，剁了喂灶王爷！”
陈铁头的鬼头刀劈碎追来的浪涛，刀背上的豁口在火光下泛着寒光——三年前劫官盐案，这把刀砍断过吴老鲨胞弟的右手。
“姐姐不跟去验验货？”陆九渊蹲在礁石上拧袍角，“万一那疤脸哥私藏两个小娘子...”
软剑突然抵住他喉结，屠金凤的眸子在火光里淬着毒：“小畜生再敢提染坊，老娘把你腌成咸鱼干！”
浪涛卷走最后一句咒骂时，陆九渊瞥见她袖口滑落的染坊工牌——正面刻着“玉芙蓉”，背面却用朱砂描了幅寒窑暗道图。
独行至渔市己是晌午，咸腥味里混着烤鱿鱼的焦香。陆九渊蹲在摊前啃鱿鱼须，后颈突然挨了记咸鱼闷棍。转身只见金线蟒纹靴踏浪而去，靴尖勾着的破荷包正滴着血玉碎屑。
“苏姑娘留步！”他甩出鱿鱼须当暗器，须尖辣酱糊了对方半边面纱，“这玉是腌咸鱼的压缸石，不值钱！”
面纱下传来声轻笑，琵琶弦震得咸鱼摊木棚吱呀作响。三文鱼拍在他脸上，活似一记海鲜耳光。
追到礁石滩时，那女子早泡脚等他了。金线蟒纹靴踩着潮水画符，浪头一涨一落间，竟用蛤蜊壳摆出个等边三角形。
“这年头劫匪还懂几何？”陆九渊蹲下来戳贝壳，“姐姐莫非是红毛鬼雇的私塾先生？”
靴尖突然踢飞三枚蛤蜊，溅起的咸水在他脸上拼出个“亥时三刻”。抬头时，女子己立在丈外礁石上，琵琶弦勾着块腊肉——正是他今早赊账没还的那块！
“腊肉抵债，血玉归我。”女子的官话掺着吴侬软语，靴尖金蟒在月光下反光。陆九渊突然眯眼——那蟒纹鳞片走向，竟和寒窑石壁的刻痕严丝合缝！
“抵债可以...”他摸出半块霉饼掷过去，“敢问姐姐芳名？改日提亲好下聘礼！”
霉饼被琵琶弦凌空剖开，碎屑在浪尖聚成个“蘇”字。陆九渊脚底抹油开溜：“苏姑娘好刀工！切霉饼比切新郎还利索！”
潮水忽然暴涨，苏小小踏着浪头飘来。陆九渊蹿上搁浅的乌篷船，抄起船桨当长枪：“姐姐这般身手，不去庙会演观音擒猴可惜了！”
船桨戳中她靴底金蟒的瞬间，蟒眼突然弹出根银针。陆九渊仰面栽进咸鱼桶，手里却攥着半截扯下的金线——线头纹路与寒窑刻痕倒影重合！
“寅时三刻，老鼠洞见。”苏小小甩来张潮汐图，踏浪声混着句戏谑，“记得带够狗粮钱赎玉！”
陆九渊瘫在咸鱼堆里嚼鱿鱼须，潮汐图被鱼油浸透后显出寒窑暗道。他猛然想起老乞丐的醉话：“金蟒踏浪处，地窖藏宝库...”敢情那老东西说的宝库，是苏小小的靴子印？
阿黄突然叼着块腊肉蹿来，狗尾巴扫过潮汐图——腊肉油渍恰好圈住寒窑茅坑的位置！
陆九渊捏着鼻子蹲在茅坑边，阿黄叼来的腊肉油渍在粪水表面聚成箭头。他抄起搅屎棍捅了捅粪坑石壁，腐朽的木板突然塌陷——底下竟是个铸铁滑梯！
“老乞丐的藏宝库是粪坑？”他捏着鼻子往下滑，裤裆兜满沼气差点炸成蹴鞠球。滑梯尽头豁然开朗，二十箱贴着“赈灾”封条的木箱堆成山，撬开竟是满登登的佛郎机炮弹！
阿黄突然狂吠，狗爪子拍在箱面烙印上——“泉州卫所监制”的官印旁，还刻着串歪歪扭扭的童谣：“金蟒绕茅坑，炮弹腌咸鱼...”
陆九渊的榆钱饼脱手砸中炮弹，霉粉在磷火里炸出青烟。烟雾中忽然传来金线蟒纹靴的脚步声，苏小小抱着琵琶倚在弹箱上：“陆公子好胃口，茅坑就酒吃炮弹？”
“苏姑娘也来加菜？”他甩出搅屎棍当暗器，“这的咸鱼炮管够！”
棍尖挑飞的粪渣溅上琵琶弦，苏小小冷笑拨弦，音波震得弹箱移位。箱底露出张泛黄的潮汐图——标着红圈的位置正是吴老鲨沉船的水域！
地窖突然震颤，头顶粪坑传来木板碎裂声。陆九渊贴着墙根摸到暗门，门缝外竟是泉州湾海域！五艘悬挂严字旗的炮舰破浪而来，船头立着的疤脸将领，赫然是屠金凤的心腹陈铁头！
“严老狗要炸港灭口！”苏小小的金线蟒纹靴踏碎暗门，“陆公子猜猜，炮弹腌咸鱼和腌人肉哪个更入味？”
阿黄突然窜向炮舰方向，狗嘴叼着的腊肉在月光下泛着油光——肉皮上竟用鱼刺刻着行小字：“亥时三刻，屠船祭海...”
陆九渊踹翻弹箱当掩体，佛郎机炮弹在沼气中叮当乱滚。苏小小的琵琶弦勾住他腰带：“想活命就跟紧！”
两人一狗钻进排污暗道时，头顶炮舰己开始校准。陆九渊摸出潮汐图塞给阿黄：“狗兄，找屠姐姐报信...”
排污管尽头豁然开朗，月光下浮现出吴老鲨的私盐船队。屠金凤立在船头，软剑正架在陈铁头脖颈：“老娘的人你也敢动？”
陈铁头的鬼头刀突然调转，劈开船舱暗格——二十个被红绳绑着的女工正握着火折子，腕间系着未引燃的霹雳弹！
“小畜生看戏呢？”屠金凤的软剑扫过陆九渊面门，“点火还是喂鱼？”
苏小小的琵琶弦突然绞住陈铁头手腕，金线蟒纹靴踏碎火折子：“严老狗许你东南水师提督，可没说能活过今晚...”
海面突然炸起冲天水柱，五艘炮舰的炮口红光连成死亡罗网。陆九渊怀中的血玉碎片在炮火中熔成铁水，滚烫的玉浆滴落船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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