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铁闸门被佛郎机炮轰穿的瞬间，二十箱南洋火器在硫磺烟里露出獠牙。陆九渊的破草鞋碾过滚烫的炮弹残片，焦臭味混着血腥气冲进喉头——这根本不是新式火器，而是工部五年前“意外焚毁”的旧雷神铳，铳管内侧的“天启元年制”烙印还沾着人血！
“严老狗连棺材本都赔上了！”屠金凤的软剑绞住半截铁链，剑穗银铃扫过陆九渊后颈：“小畜生闻够火药味没？该找正主收尸了！”
链刃突然绷首，拽出闸门裂缝里的半具焦尸——尸身右手紧攥的玉扳指上，赫然刻着泉州知府私印！
苏小小的金线蟒纹靴踏碎玉扳指，琉璃瓶里的酸液腐蚀出暗纹：“陆公子可认得这花纹？”
陆九渊的瞳孔骤然收缩——玉屑溶解后显现的波浪纹，竟与黑市拍卖场那晚、吕胖子密室里烧毁的海防图残片完全一致！
“本官改主意了。”严世蕃的燧发枪突然调转方向，击碎军械库顶梁的青铜兽首。千斤重的镇库兽轰然坠落，砸开的青砖地面下露出条幽深水道——二十具缠着海藻的浮尸正随浪涌出，每具尸首的太阳穴都镶着血玉碎片！
腐臭味瞬间盖过硝烟。屠金凤的软剑突然颤抖：“是...是阿弟的玉扣！”她剑尖挑开某具浮尸的衣襟，露出半枚断裂的羊脂玉扣——三年前劫官盐案失踪的漕帮子弟，全员戴着这种信物！
陆九渊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尸首溃烂的伤口里，靛蓝色细虫正随着浪涌扭动，与七岁那日寒窑瘟疫爆发时、老乞丐伤口里的蛊虫如出一辙。他怀中的血玉碎片突然发烫，在尸群中映出诡异红光——所有镶玉尸首的瞳孔竟齐刷刷转向他！
“红毛鬼的瘟神种！”严世蕃狂笑着点燃火药线，“陆公子这祸害，合该与泉州湾同葬！”
烈焰顺着浸透桐油的尸首窜向海面，火光照亮水道尽头的荷兰商船。屠金凤突然扯住陆九渊的衣领跃入浪涛，剑锋割开他袖口暗袋——半块霉变的榆钱饼落入火海，遇油爆开的青烟竟让蛊虫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你早知道解法...”陆九渊在咸涩海水中瞪向她。
屠金凤的回应被巨浪打碎，唯有腕间旧疤在火光下狰狞如蜈蚣——那疤痕走向，竟与陆九渊梦中火海女子的伤痕完全重合！
暴雨砸在陆九渊的后颈上，像无数根冰针刺进旧伤。屠金凤的软剑擦着他耳廓钉入船板，剑穗银铃在风里呛出哭腔：“小畜生再敢躲，老娘剁了你喂鲨鱼！”
“姐姐舍得？”陆九渊嬉笑着翻身滚进货舱，腐臭味混着铁锈味首冲鼻腔。舱底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刺响，二十个铁笼在阴影里摇晃，笼缝间伸出青紫的手——是活的！
最前排的水手突然暴起撞笼，溃烂的脸贴上铁栏。陆九渊的喉结动了动，那水手眼白的血丝分布竟与自己七岁高烧昏迷时，铜镜里映出的模样分毫不差！
“红毛鬼的船也闹瘟？”屠金凤的软剑挑开笼锁，剑尖却凝在半空。水手脖颈处的溃烂伤口里，竟蠕动着靛蓝色的细虫，与她三年前在胞弟尸身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陆九渊摸出火折子，火星溅在浸透鱼油的缆绳上：“这病传不得！”
“传不得？”屠金凤的剑锋抵住他喉结，“你七岁那年寒窑瘟疫，怎么没烧死自己？”
火焰顺着缆绳窜向底舱时，陆九渊瞥见某个水手攥着的半块玉坠——玉色与老乞丐临终塞给他的血玉严丝合缝！他扑向铁笼的瞬间，疫鬼的腐手穿透栏杆，脓血溅上他嘴角。
咸腥的脓血在舌尖化开，竟泛起幼时高烧饮下的药汤苦味。陆九渊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恍惚间听见老乞丐在暴雨里嘶吼：“往南...往南...”
“找死！”屠金凤的软剑绞断疫鬼手腕，腐肉如烂梨般砸在船板。陆九渊趁机扯下玉坠，玉面残留的体温烫得他掌心发麻——这分明是活人刚摘下的！
烈焰吞噬桅杆的刹那，闪电劈开乌云。陆九渊在火光里看清玉坠刻纹：双头蛇缠绕着寒窑轮廓，蛇眼镶的正是血玉碎片！屠金凤突然扯住他后领跃入怒涛，身后传来整船疫鬼的齐声尖啸，那音调与寒窑山崖下的海蚀洞回响一模一样。
怒涛将两人拍向暗礁时，陆九渊的后背撞上块凸起的岩壁。屠金凤的软剑钉入石缝，剑身映出岩洞深处二十盏幽蓝的磷火——是私盐贩子藏的鲸油灯！
“这洞通着寒窑！”陆九渊抹了把脸上的咸水，指腹蹭过岩壁上的刻痕。双头蛇图腾的蛇尾蜿蜒向洞穴深处，每一片蛇鳞都镶着碎瓷片，正是老乞丐生前收集的官窑残器。
洞内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闷响。私盐贩子头目吴老鲨提着浸毒鱼叉现身，独眼罩下藏着道横贯额头的刀疤：“屠大小姐好雅兴，带着小白脸逛老子销赃的窝？”
屠金凤的剑穗银铃骤然静默——三年前吴老鲨的胞弟死在她软剑下，那刀疤正是她留下的。陆九渊突然抓起把盐粒撒向鲸油灯，爆燃的火星中，吴老鲨的鱼叉己刺穿他左袖。
“鲨爷的盐可金贵着！”吴老鲨的鱼叉尖挑开岩壁暗格，成箱的官盐倾泻而出。盐粒间混着靛蓝药粉，遇潮腾起带着甜腥的毒雾——与疫鬼伤口里的蛊虫气味一模一样！
陆九渊的榆钱饼脱手砸中盐箱，霉粉在毒雾里炸出青烟。吴老鲨突然捂住独眼惨叫，眼罩下爬出条双头海蛇，蛇牙正咬着半枚血玉碎片！
“老东西也配用圣蛇？”屠金凤的软剑绞断蛇头，蛇尸里滚出颗琉璃珠——珠内封着的，竟是吴老鲨亲笔写的私盐账簿！
洞穴深处忽然传来潮涌声，二十具缠着海藻的铁笼随浪冲出。陆九渊撬开最近那具，笼里蜷缩的竟是黑市商人吕胖子！这奸商脖颈套着铸铁项圈，圈上烙着工部军械司的徽记。
“救...救...”吕胖子的肥手死死攥住陆九渊衣角，掌心用靛汁画着寒窑地图。屠金凤的剑尖挑开他衣襟，胸口溃烂的伤口里，靛蓝蛊虫正拼出个“祭”字！
岩洞突然震颤，吴老鲨狂笑着扳动机关：“老子要用你们的血暖船！”海水倒灌的轰鸣中，二十艘私盐船从暗河口浮出，船头绑着的竟全是失踪的染坊女工！
陆九渊怀中的血玉碎片突然发烫，在吕胖子掌心烙出航线图。屠金凤的软剑劈开铁笼锁链，剑锋扫过女工腕间的红绳——绳结打法与寒窑婴尸如出一辙！
“鲨爷的买卖，可比严老狗实在！”吴老鲨的鱼叉刺穿岩壁暗门，门后成堆的婴孩襁褓遇水膨胀，每件都绣着双头蛇图腾。浪涛卷走最后一声狂笑时，整个洞穴开始崩塌。
(http://www.i7xsw.com/book/CneUN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