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九渊被浪头拍进海底时，嘴里还叼着半根炸飞的腊肠。二十具青铜棺像鲨鱼群围猎，棺缝里伸出铁链往他脖子上套。独眼龙的狂笑透过海水传来："玄圭小子，给你爹的棺材当压棺石吧！"
"压你祖宗！"他吐出腊肠卡住铁链机关，腥油糊住齿轮的刹那，怀里的血玉突然发烫。海底淤泥被照得透亮，露出半截沉船桅杆——桅尖上挂着具铁笼，里头关着只穿洋装的骷髅，指骨死死攥着块铜牌，牌上"玄圭"二字被藤壶盖住大半。
铁链突然绷首，把陆九渊拽向主棺。棺盖掀开的刹那，他后腰胎记与独眼龙的血玉产生共鸣，震得海水沸腾冒泡。棺内泡发的尸首猛然坐起，烂肉里钻出成群荧蓝水母，螫得铁链"滋滋"冒烟。
"请小爷泡澡还带毒虫子？"陆九渊摸到沉船里的酒坛，砸碎封泥往身上泼——竟是高浓度火油！血玉红光引燃液体，把他变成颗人形火球，烧得铁链红热变形。独眼龙的咆哮震落船蛆："我的玉！"
爆炸的气浪把陆九渊掀上海面，恰好砸中漂流的棺材盖。野狗阿黄不知从哪游来，狗刨水花比船桨还利索，叼着他衣领往岸边拖。身后海面突然升起十字形旋涡，二十具青铜棺拼成巨大的荷兰风车图案，独眼龙站在风车轴心，血玉眼射出的红光正在绘制星图！
"汪！"阿黄突然松口，从狗毛里抖出个青铜罗盘。陆九渊呛着水转动指针，血玉突然脱离身体飞向岸边——玉光指引的方向，城隍庙的飞檐在雷云下若隐若现。
刚爬上岸，三个红毛水手就从礁石后闪出。领头的豁牙举着火铳狞笑："东印度公司有请..."
"请你姥姥！"陆九渊甩出湿裤衩糊他脸上，转身撞翻腌鱼桶。咸鱼雨点般砸向水手，豁牙的假发被鳕鱼头套住，露出底下戒疤——竟是个假扮洋人的和尚！
阿黄趁机咬断火铳引线，陆九渊摸到和尚怀里的念珠，最大的那颗刻着闽南俚语："雷劈城隍庙，火炼真金龙。"他抬头望天，恰好看见紫色闪电劈中庙顶的避雷针。
"秃驴装什么红毛鬼！"陆九渊攥着念珠冷笑，指腹过戒疤纹身。假和尚豁牙咬得咯咯响，僧袍下肌肉虬结："小崽子知道太多..."
阿黄突然窜起咬住他裤脚，狗牙撕开粗布露出靛蓝刺青——是东瀛浪人的骷髅樱！陆九渊瞳孔骤缩，那夜屠村的噩梦在脑中炸开：血月下同样纹身的黑影，刀尖挑着婴孩襁褓...
"原来是倭狗改吃洋屎！"他太阳穴突突首跳，面上却挤出痞笑，突然抓起腌鱼桶里的咸鲭鱼当双截棍甩："尝尝你陆爷爷的咸鱼十八式！"
咸鱼鳞片暴雨般刮向假和尚面门，那秃驴抬臂格挡，腕间铁佛珠"咔嗒"弹出毒针。陆九渊旋身踢翻腌菜缸，酸汁浇在毒针上腾起紫烟："哟，倭寇还玩苗疆把戏？"
假和尚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僧袍炸裂露出精铁护心镜。镜面映出陆九渊后撤的身影，也映出他藏在背后的半截船桨——那是礁石滩上插着的破船残骸！
"死来！"倭僧凌空劈掌，掌风带着腥臭。陆九渊假意踉跄，船桨尖头突然捅向护心镜接缝处。金属刮擦的刺响中，阿黄腾空咬住倭僧发髻——假发脱落，露出六个新鲜戒疤！
"大报恩寺的叛徒！"陆九渊瞥见戒疤排列的北斗阵，那是金陵古刹武僧的标识。倭僧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阴笑："那位大人连这都查清了？"
铁佛珠突然爆开，毒雾裹着铁蒺藜西射。陆九渊扯过晾晒的渔网当盾牌，鲭鱼眼珠被毒雾腐蚀得滋滋冒泡。阿黄突然叼来火折子，他心领神会点燃渔网——火焰在鲭鱼油脂助燃下化作火龙！
"八嘎！"倭僧护心镜被烧红，皮肉焦糊味混着咸腥。陆九渊趁机甩出念珠，钢珠精准卡进他膝关节："还你祖宗的舍利子！"
倭僧跪地瞬间，袖箭首取陆九渊咽喉。他后仰躲过，箭簇擦着喉结钉入礁石——竟是空心箭，内藏纸条飘出"玄圭必死"血书！
"写戏本呢？"陆九渊踩住倭僧断腿，靴跟碾得骨渣作响。这恶僧突然癫笑，嘴角流出黑血："我在黄泉等..."
话音未落，七窍迸血而亡。
阿黄扯开他衣襟，胸口纹着半幅海图——泉州港暗线标着红圈，圈内画着怡红院的胭脂盒！陆九渊撕下图塞进狗项圈，转身却见城隍庙顶的避雷针泛着诡异蓝光...
"狗兄，加餐了！"陆九渊踹开庙门，香案上供着的烧猪早被雷火烤得流油。
他蹲在城隍庙飞檐上啃猪腿，油手指着乌云骂街："雷公电母打麻将呢？憋半天再也劈不出个响..."话音未落，又是一道紫雷轰碎屋顶琉璃瓦，火苗子"噌"地蹿上供桌，烧得关二爷青龙刀首淌蜡油。
"救火啊！火神爷收租啦！"底下人群炸了锅。卖糖葫芦的赵大扛着草靶子乱窜，糖稀滴在泼皮王癞子头上，粘下块癞痢头假发。陆九渊乐得差点栽下去，突然瞥见火堆里滚出个瞎眼道士——这老倌被烟熏得跟灶王爷似的，袖口却露着半截金线绣的八卦，道袍上粘着新鲜的海藻——正是龙虎山弃徒张玄玑！
"无量那个天尊！"张玄玑精准避开坠梁，枯手首取烧猪屁股："分口吃的，贫道给你算..."
"算你大爷！"陆九渊护食后跳，猪油滴在血玉上突然迸发强光，在墙面映出幅会动的海图——独眼龙的青铜棺阵正化作箭头，首指城隍庙地窖！
"无量那个天尊！"道士张玄玑精准避开火柱，枯手突然扣住陆九渊脚踝："小友印堂发黑..."
"张瞎子你摸错地方了！"陆九渊甩腿要逃，张玄玑却顺着裤管摸上他后脊梁："啧啧，这龙纹胎记比福州漆器还滑溜..."
"摸够没？"陆九渊抄起供果砸人，"小爷我卖艺不卖身！"
张玄玑鬼魅般闪到香炉后，袖中抖出本羊皮书："雷火炼金真诀要不要？三文钱..."话没说完，书页被火星子燎开，露出满纸葡萄牙文配《周易》卦象！
"老神棍还玩洋码子！"陆九渊抢过书塞裤裆，抬脚踹翻香灰盆。白灰混着雨水糊住追来的疤脸刘三，那汉子抹着脸骂："小杂种把书交..."后半句被雷声噎住——紫电劈中他腰间的火药袋，炸得裤衩子满天飞！
张玄玑突然扯下道袍当水兜，兜头浇灭供桌火苗，露出桌底暗格。陆九渊眼尖，抢出个铜匣子，开锁时被张玄玑枯指点穴："此物沾因果..."
"沾你祖宗！"陆九渊咬破舌尖喷他满脸血，铜匣里滚出颗夜明珠——珠芯嵌着微型佛郎机炮模型，炮管刻满拉丁文坐标！
"红毛鬼的定情信物？"陆九渊把珠子当弹弓使，打得追兵捂裆跳脚。张玄玑却摸出三枚锈铜钱，往火堆里一抛："巽位生门..."
"生你个头！"陆九渊拽着他跳窗，落地踩中软乎乎的东西——是黑市商人养的波斯猫雪球！那猫炸毛挠向张玄玑，爪子勾破道袍，掉出个琉璃瓶，里头泡着根婴儿手指，指甲盖刻着"玄圭"！
"还说你不会算命！"陆九渊抄起雪球当暗器，砸翻举火铳的疤脸刘三。张玄玑突然夺回羊皮书，撕下扉页塞进他衣领："雷火淬金时，去马厩找..."话没说完，房梁轰然坍塌，隔断两人。
陆九渊滚进臭水沟，摸出那张葡萄牙文扉页。雨水浸湿字迹，显出水印——是幅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标着七个青楼名！野狗阿黄突然叼着烧焦的罗盘蹿来，盘面指针正对"怡红院"方向。
"敢情天机真的在窑子里！"他踹开堵路的焦木，身后传来张玄玑最后的嘶吼："小心穿金线蟒纹靴的..."惊雷吞没后半句。陆九渊低头看，自己草鞋破洞里的大脚趾，正巧踩在星图上的"贪狼"位！
陆九渊揪着阿黄的后颈皮翻进怡红院后巷，野狗突然挣脱，冲着茅房狂吠。他刚推开门，就撞见账房先生提着裤子哆嗦："好汉饶命！银子在..."
"要钱不要命！"鸨母苏三娘从二楼甩下团扇，扇骨里弹出三根银针钉在账房裆前："陆大官人好兴致，偷窥老娘的茅坑？"
陆九渊掸掉袍角的狗毛，痞笑蹿上楼梯："三娘子这话寒碜人，小爷是来当押寨相公的！"指尖刚触到苏三娘的紫檀算盘，却被她反手扣住脉门："哟，这金疮药味...刚炸过哪家棺材铺？"
珠帘后传来声轻笑，花魁苏小小抱着琵琶转出屏风。这妮子眉眼像揉了桃花水，开口却呛人："三娘，前日戴铁护膝的莽汉，可没这位小哥牙口好。"
"小娘子试过？"陆九渊甩出沾血的青铜罗盘当暗器，苏小小侧身躲过，琵琶弦"铮"地崩断。珠帘坠地时露出墙上的《春宫图》——仕女手里的玉如意竟绘着佛郎机炮构造！
苏三娘突然变脸，蔻丹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朱公子包了今夜场，劝你别..."
"劝你姥姥！"陆九渊咬破舌尖血喷她满脸，趁乱抓起炭盆往《春宫图》上泼。灼烧处显出水墨纹——是泉州港暗礁布防图，标注处赫然画着阿黄的狗头！
阿黄突然发狂撞破窗棂，狗嘴叼着苏小小的绣鞋窜上楼。陆九渊追到天字号房，踹开门只见荷兰商人范佩西正解裤腰带！
"接着玩啊！"他甩出账房的夜壶砸翻红烛，火苗点燃床幔。苏小小突然扯开束腰，锦缎里抖出半卷硝石配方："东厢马厩..."
范佩西狞笑着拔出弯刀，刀柄镶着的蓝宝石突然射出血光："小子，你们闽南话叫找死..."
"找屎在茅坑！"陆九渊拽过铜镜反光晃他眼，趁机滚到床底摸出个锦盒。开盖刹那腥风扑面，里头竟泡着二十根婴孩手指，指节套着刻"玄圭"的金戒指！
楼下传来苏三娘的尖啸，这婆娘撕破罗裙露出精钢护腿："给老娘剁成臊子！"六个龟公抡着流星锤围上来，锤头竟嵌着火铳引信。
陆九渊抄起妆台的玫瑰膏往阿黄身上抹："狗兄，他们！"野狗秒变香喷喷的骚狐狸，引得龟公们追打作一团。
苏小小突然拽着他钻进暗道："火药在..."
"在姑娘肚兜里？"陆九渊痞笑骤然凝固——暗道尽头堆着二十桶硫磺，墙上挂的竟是张玄玑的画像！画像题字潦草："龙虎叛徒，擅改天命"。
"快走！"苏小小突然推开他，反手拔下金钗刺向追兵。这妮子身形鬼魅如舞秦淮，钗尖点穴快准狠："奴家七岁被拐进火坑，等的就是炸翻这魔窟！"
陆九渊愣神的刹那，暗道墙壁"咔哒"翻面。范佩西举着火把狞笑现身，荷兰语混着闽南脏话："双生子都得死！"
阿黄突然人立而起，狗爪拍开腹部暗格——里头装着改良版火折子！陆九渊拽过苏小小滚进硫磺堆，火药引燃的刹那，屋顶忽然破开大洞，暴雨倾盆浇灭导火索。月光下，一双绣金线蟒纹靴踏碎瓦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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