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13:39:51】
黑暗，疼痛，金属的气味。
林渊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冰冷的金属台上，手腕和脚踝被固定着。
“你醒了。”声音从右侧传来。
林渊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罩袍的年轻女子站在仪器旁。
她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左眼是正常的淡褐色，右眼却是完全的机械结构。
“这是哪里？”林渊的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摩擦过。
“圣所医疗室，你的手臂感染严重，我们不得不切除更多组织。”
林渊这才注意到自己右肩以下空空如也，原本机械臂的连接处现在包裹着生物凝胶，几根透明的导管插入他的肌肉，输送着某种淡蓝色液体。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他尝试挣扎，但束缚带纹丝不动。
女孩歪着头，机械眼发出轻微的调焦声：“我们救了你的命，感染己经扩散，常规方法无法清除，主教大人亲自为你进行了净化仪式。”
她拿起一个金属托盘，上面放着林渊被切除的机械臂残骸。
原本银灰色的表面现在布满了黑色脉络，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金属上生长。
更可怕的是，即使脱离了身体，那些黑色物质仍在缓慢蠕动。
“它在...生长？”林渊感到一阵恶寒。
女孩点头：“普通的‘蚀’不会感染机械体，这是新型变种，能够与金属共生。”
就在这时，门突然滑开，三个黑袍人走了进来。
林渊认出他们，就是那天在通道中伏击小队的信徒，为首的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被金属和黑色物质交替覆盖的面孔。
“退下，娜迪亚。”
白衣女孩低头行礼，退到角落。
黑袍人走近金属台，那只人类的眼睛打量着林渊：“清隆上校，多年不见。”
林渊眯起眼睛：“我们认识？”
“卡姆兰·尤素福。”黑袍人指着自己尚存的人类面部特征，“我们曾一起在废墟里趴了三天，等待撤离。”
记忆如电流般击中大脑。
七年前，林渊的侦察小队遭遇伏击，只有他和通讯兵卡姆兰幸存。
他们躲在倒塌的地下室里，靠雨水和应急口粮撑了七十二小时，最后等来了救援。
“不可能...”林渊盯着那张半人半机械的脸，“卡姆兰在撤离后两周死于感染。”
“那个卡姆兰确实死了，但真理教会给了我新生，现在…我是主教的首席护卫。”
林渊感到胃部一阵绞痛。
卡姆兰曾是队伍里最乐观的一个，总是讲些蹩脚的笑话缓解紧张的气氛。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具被狂热信仰和异种物质占据的躯壳。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林渊问道。
“让你看清真理。”卡姆兰后退一步，示意其他黑袍人解开束缚带，“主教大人要见你。”
林渊尝试坐起来，失去右臂带来的失衡感让他头晕目眩，娜迪亚上前扶住他并递过一根金属拐杖。
“走吧。”卡姆兰转过身，示意两名下属带上林渊。
走出医疗室，他们穿过一条白色走廊，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微型屏幕，显示各种生物与机械融合的影像。
走廊尽头是一扇雕刻着复杂图案的金属门，图案中心是一个女性形象，身体一半是机械，一半是流动的黑色物质，双臂展开作拥抱状。
林渊不需要问也知道那是谁——斯卡林，或者说，艾莉娅的最终形态。
“机械圣母。”卡姆兰虔诚低语，将手掌按在门上的识别区，“她将引领我们超越血肉的局限。”
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圆形的厅堂。
中央高台上坐着一个男子身影。
“欢迎来到进化圣殿。”
男子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面容俊美得不自然，全身覆盖着银白色的机械装甲，只有面部保留着人类皮肤。
“你...是谁？”林渊试探性问道。
“你可以叫我卡伦·沃克。”
卡伦站起身，机械躯体展开，露出背部与高台连接的数十根数据缆线。
“我是第七代共生体原型之一，比你认识的‘艾莉娅’还要早三年诞生，斯卡林大人的第一个‘孩子’。”
林渊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个人也是第七代原型，为什么他没有表现出斯卡林的意识？
除非……
“你抵抗了她的觉醒。”林渊试探性说道。
卡伦主教的笑容扩大了：“聪明！是的，我拒绝成为斯卡林大人的容器，为此我付出了...代价。”
他指了指自己机械化的身体，“但我也获得了自由，并找到了真正的信仰。”
他走下高台，机械足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真理教会成立之初，只是个边缘科技教派，首到我加入并带来了第七代技术，现在，我们拥有最先进的生物机械融合术，以及...”
他伸手触碰林渊缺失的肩膀，“治愈你的方法。”
“治愈我？那代价是什么？”
“加入我们。”卡伦的声音变得热切，“你是特别的，斯卡林大人选择了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的记忆被修改过，十五年前，你是斯卡林大人安全项目的负责人，也是她最亲密的...合作者。”卡伦来到林渊面前，伸出机械手指轻轻划过他的额头。
林渊下意识后退，却因失去平衡瘫倒在地上，“记忆修改？”
卡伦回头，背对着他，“放心，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做出选择，加入我们，帮我们对抗斯卡林大人。”
“对抗？”林渊抬头，表情疑惑，“我以为你们崇拜她。”
“我们崇拜进化本身，斯卡林大人己经偏离了正道，她想要成为神，而真理教会只信奉一个神，那就是纯粹的进化，不受任何个体控制。”
“好了，”卡伦挥了挥手，“带他去参观圣所，让他看看我们真正的力量，也许那时他会更...配合。”
卡姆兰拽起林渊，拖着他走向侧门，他们穿过一系列区域：
生物培养室，里面漂浮着各种人类与机械融合的实验体；
祈祷厅，信徒们跪在全息投影前，吟诵着“血肉苦弱，钢铁永恒”；
最后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矗立着数十具垂首的透明舱体。
每个舱体里都悬浮着一具第七代共生体，有男有女，全部闭着眼睛，像是沉睡。
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机械化和“蚀”融合，最右边的一具几乎完全变成了黑色晶体结构。
“他们是教会的守护者。”卡姆兰骄傲地介绍，“当主需要时，他们会苏醒，为真理而战。”
林渊注意到每个舱体下方都有一个名牌，但当他辨认那些小字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莉莎·卡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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