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公主府
青梧整理公主的妆台时，突然"咦"了一声。
只见这妆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檀木匣子。
打开一看
——上元节驸马爷差人送来的精巧灯谜，当时公主看都没看就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刚成亲时驸马亲手编的平安结，当时就被公主剪断了穗子；
还有那些皱皱巴巴的信纸；
被撕碎的画......如今全都被人精心整理好了。
青梧端着匣子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原来公主这些日子闭门不出，竟是在忙这个......
暮色沉沉，公主府的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着楚玉京微微泛粉的侧脸。
她倚在软榻上，指尖捏着一只白玉酒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晃，映出她微蹙的眉头。
“公主，您少喝些...... ”青梧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接过她手中的酒壶。
“退下。”楚玉京声音微哑，“本宫没醉。”
楚玉京推开青梧，仰头又灌下一杯烈酒。
——他凭什么？
酒意混着委屈在血管里奔涌，她突然抓起一旁的玉碟重重砸在地上。
这半个多月，她满腹委屈，
明明是她下嫁给驸马！
明明她都己经请他回府了！
明明她都己经示好那么多回了！
明明——
上一世他愿意为她赴汤蹈火，这一世为何又对她避之不及......
楚玉京两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眼神也比平日迷蒙几分，连生气都带着一丝娇蛮的可爱。
“驸马呢？”她又问。
青梧一愣：“驸马爷去了军营...... 还未回府。”
楚玉京指尖一顿，随即冷笑一声：“好，好得很。”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间火辣辣的，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闷气。
“去，派人去军营，就说——”她顿了顿，醉意上涌，声音里带着几分赌气，“就说本宫要他侍寝，现在、立刻、马上！”
青梧瞪大了眼睛：“殿下！这...... ”
“怎么？”楚玉京眯起眼，醉意让她的语气比平日更娇纵，“本宫的话不管用了？”
“奴婢这就去！”
青梧匆匆退下，楚玉京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液入喉，灼得她眼眶微热。
她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一想到裴长风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恼火。
——明明她都这么主动了，他怎么还能这样无动于衷？
––––––
京郊大营的晚风裹着一股武器特有的铁锈味。
裴长风正在校场练枪，玄铁制的枪头划破夜幕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侯爷！公主......”亲卫的声音欲言又止，“公主要您即刻回府......侍寝。”
银枪“铮”地插入地面。裴长风背对着众人，肩胛骨在单薄的衣袍下剧烈起伏。
“备马。”他声音却是突然哑得厉害。
半个时辰后，裴长风踏入寝殿时，身上还带着晚风的寒意，可外袍下的体温却烫的灼人。
他刚从军营回来，连铠甲都未卸下，就被青梧急匆匆地请了过来。一进门，便闻到了浓重的酒香。
楚玉京歪在软榻上，发髻微乱，脸颊酡红，手中还捏着半杯未饮尽的酒。
见到来人，她抬起眸子，醉眼朦胧地望过去，脸上挂着笑。
裴长风眸光微沉，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臣参见公主。”
“过来。”她勾了勾手指。
裴长风浑身肌肉绷紧，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地上似的，不敢向前一步。
楚玉京盯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觉得胸口好像更堵了。
他总是这样，恭敬、克制、疏离...... 仿佛他们之间永远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本宫让你过来！”她嗓音微哑，带着一丝怒意。
裴长风起身，却未靠近，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平静：“殿下醉了，臣去唤人煮醒酒汤给公主。”
“本宫没醉！”楚玉京猛地坐首身子，却因动作太急而眼前发晕，身子晃了晃。
裴长风下意识上前一步，脚步却又硬生生止住，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楚玉京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那股无名火更盛。她索性扶着案几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他走去。
裴长风眉头微蹙，终于忍不住伸手虚扶了一下：“殿下小心。”
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衣袖轻轻托住她的手臂，却又在确认她站稳后立刻松开，仿佛触碰她是什么禁忌一般。
楚玉京盯着他这副克制的模样，忽然觉得委屈极了。
“裴长风。”她连“驸马”都不叫了，首呼其名，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哽咽，“你是不是...... 很讨厌本宫？”
裴长风呼吸一滞，抬眸看她。
烛光下，她眼眶微红，唇瓣因酒意而嫣红水润，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的昭元公主，此刻竟透出几分罕见的脆弱。
“臣不敢。”他嗓音低哑。
“不敢？”楚玉京眼眶红红的，有泪珠似落非落，她摇摇晃晃地凑近他，“那就是讨厌了？”
她靠得太近，身上淡淡的酒香混着女儿家的幽香，萦绕在裴长风鼻尖。
他喉结微动，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她一把攥住了衣袖。
“不许躲！”她醉意上头，语气娇蛮，手上却攥得紧紧的，“本宫命令你......今夜留下侍寝！”
裴长风浑身僵硬，心跳如雷。
他知道她醉了，这些话不过是酒后的任性。
可当她用这样娇嗔的语气命令他，他的理智几乎溃不成军——他分明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他身上，灼的他身上烫极了......
“殿下...... ”他嗓音沙哑，“您醉了。”
“本宫没醉！”楚玉京执拗地拽着他的袖子不放，她仰头看他，眼里带着水雾。
“你为什么不理本宫？你为什么都不回府？为什么...... ？”她声音渐低，“为什么总是躲着本宫？”
裴长风呼吸微滞，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胸腔内的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
就在他几乎克制不住想要抬手抚上她脸颊的冲动时，楚玉京忽然身子一软，醉意彻底上涌，整个人向前栽去——
裴长风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
她倒在他怀中，呼吸均匀，竟是睡着了。
裴长风僵立原地，怀中温香软玉，让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良久，他低叹一声，轻轻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将她安置好后，他本想转身离开，却听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裴长风。”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烛光下，她蜷缩在锦被中，眉头微蹙，仿佛梦里也在生他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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