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委托的第三天，颜书瑶开始了正式制作。
她先用竹篾搭建骨架，这是整个纸人的基础。与普通装饰性纸人不同，等身大小的纸人需要更坚固的支撑结构。她按照林默提供的数据，精确地还原了林幽的身高和体型比例。
"真是奇怪的要求。"她一边工作一边自言自语，"用死人的样子做纸人，还要放头发进去..."
工作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但颜书瑶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几次回头，却只看到那些静止的纸艺作品。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纸人们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像是随时会动起来。
骨架完成后，颜书瑶开始糊第一层纸。她选用的是特制的桑皮纸，质地坚韧又有适当的柔韧性。糊纸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每一处褶皱都必须完美贴合骨架。
工作到傍晚时，颜书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她转身查看，发现工作台另一侧的材料不知何时散落一地。
"窗户没关好吗？"她嘟囔着走过去捡拾材料，却感到一阵冷风从颈后拂过。
工作室的窗户明明关得好好的。
颜书瑶摇摇头，归咎于自己的疲劳。她继续工作，将桑皮纸一层层糊在骨架上，渐渐形成了人体的轮廓。当糊到面部时，她拿出林幽的照片对照，小心翼翼地塑造五官。
夜深了，颜书瑶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决定明天继续。就在她准备收拾工具时，余光瞥见那个未完成的纸人似乎...动了。
她猛地转身，死死盯着工作台上的半成品。纸人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见鬼了..."颜书瑶拍拍胸口，关灯离开了工作室。
第二天清晨，颜书瑶回到工作室时，发现昨晚未完成的面部己经干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质感——那纸做的面容竟有几分栩栩如生的感觉，尤其是眼窝处，仿佛真的能看人一般。
她拿起工具准备继续，却注意到纸人的右手食指不知何时翘了起来，指向某个方向。颜书瑶顺着方向看去，是昨天那个装有林幽头发的小布袋，此刻正放在工作台边缘，似乎随时会掉下去。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检查了纸人的手指关节，确认是干燥的浆糊固定得很牢固，不可能自然。
颜书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小布袋，取出里面的头发。她按照传统工艺，将头发编入纸人的头部，同时低声念着："这只是工艺品，没有任何特殊意义..."
当最后一缕头发编入纸中时，工作室的灯突然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颜书瑶僵在原地，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黑暗中，她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耳边低语："谢谢你..."
颜书瑶尖叫一声，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就在她即将碰到门把手时，灯又亮了。工作室恢复如常，只有那个未完成的纸人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面容安详。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林默"。
"颜小姐，制作还顺利吗？"林默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急切。
颜书瑶深吸一口气："林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这个纸人...不太对劲。"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它...开始有反应了？"
"什么叫'开始有反应'？"颜书瑶的声音因恐惧而尖锐，"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林默的呼吸变得粗重："今晚我来找你。在此之前...不要单独和纸人待在一起。"
电话挂断后，颜书瑶看向那个纸人，惊恐地发现——纸人的嘴角不知何时被扯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在微笑。
晚上八点，林默如约而至。他的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眼下青黑更重，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
颜书瑶将他让进工作室，指着那个己经完成大半的纸人："你得解释清楚，这是什么情况？"
纸人现在有了完整的躯干和西肢，面部也基本成型，除了尚未上色外，己经能清晰看出林幽的样子。最令人不安的是，纸人的姿势从平躺变成了微微侧身，一只手搭在腹部，另一只手自然垂落，指尖几乎触到地面。
林默盯着纸人，表情复杂："它动了？"
"不止动了！"颜书瑶几乎要崩溃，"它还发出声音，灯光自己熄灭，材料自己散落...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纸人！"
林默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纸人低声说道："幽幽，是你吗？"
工作室的温度骤然下降。颜书瑶看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了白雾，而那个纸人...缓缓抬起了头。
"哥...哥..."一个气若游丝的女声从纸人方向传来，声音像是隔着厚厚的纸张。
颜书瑶双腿发软，扶住墙壁才没有跌倒。林默却激动地向前爬了几步，伸手想要触碰纸人。
"幽幽，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
纸人的头部以不自然的角度转动，黑洞洞的眼窝"看"向林默："你...杀了我..."
林默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不是那样的...是意外..."
颜书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到底是什么？你们对我隐瞒了什么？"
林默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头："三个月前...幽幽从阳台上摔下来...但这不是意外。"他抬起头，眼中充满恐惧，"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就在我和苏媛宣布订婚的那天晚上。"
"苏媛？"
"我的未婚妻。"林默苦笑，"幽幽一首...对我有种不正常的依恋。她从小就特别，痴迷纸艺和各种民间法术。那天晚上，她穿着白色睡衣，站在阳台上对我们说...她会用另一种方式回来。"
纸人突然发出刺耳的纸张摩擦声，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抖动。颜书瑶惊恐地看着纸人的面部逐渐浮现出颜色——先是嘴唇变得鲜红，然后是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最后是眼睛...那纸做的眼睛慢慢有了神采，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灰白色。
"她回来了..."林默的声音颤抖，"就像她说的那样..."
纸人缓缓坐起身，动作虽然僵硬却异常连贯。它——或者说她——转向颜书瑶，纸做的嘴唇开合："谢谢你...让我回来..."
颜书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她看到纸人林幽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上林默的脸颊，而后者脸上满是泪水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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