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瑶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苏醒，发现自己躺在工作室的地板上。窗外己是深夜，唯一的光源来自角落里的一盏台灯，在墙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
她挣扎着坐起身，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纸人动了，说话了，林默的忏悔...颜书瑶猛地转头看向工作台，那个纸人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姿势却变成了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如同棺材中的死者。
"你醒了。"
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颜书瑶这才注意到林默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里握着一个银色酒壶，双眼布满血丝。
"那...那到底是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林默仰头灌了一口酒："我妹妹。"他苦笑着补充，"或者说，她的一部分。"
颜书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痛："纸人不可能自己动...更不可能说话。"
"普通的纸人不会。"林默站起身，踉跄了一下，"但幽幽不一样。她从小就...特别。"
他走到工作台前，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纸人的面颊："她十岁那年，用纸剪了一只小鸟，第二天那只纸鸟活了，在屋里飞了一整天，最后落在她肩上化成了灰。"
颜书瑶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听外婆讲过的传说——有些人的灵魂太过强大，死后也不会轻易消散。
"她是怎么死的？"颜书瑶首截了当地问，"真的只是...跳楼？"
林默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那天晚上...我和苏媛宣布订婚后，幽幽变得很安静。她只是看着我们笑，说'恭喜哥哥'，然后回了房间。"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半夜里，我们听到阳台有动静，跑出去时，她己经站在栏杆外..."
"她说了什么？"
"'我会用纸做的身体回来'。"林默的瞳孔放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然后她就...放手了。"
工作室陷入沉默，只有挂钟的滴答声格外刺耳。颜书瑶看向纸人，突然注意到它的手指似乎比刚才更接近边缘了，苍白纤细的纸手指几乎悬在工作台外。
"你相信吗？"她轻声问，"她真的...回来了？"
林默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了几下后递给她。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个被白纸完全包裹的房间，墙上用红色颜料画满了诡异的符号，中央摆着一个未完成的纸人骨架。
"这是幽幽的房间，在她死后一个月拍的。"林默的声音颤抖，"没人进去过，那些纸...是自己长出来的。"
颜书瑶将手机扔回给他，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我需要停止这个项目。钱我可以退给你，除了材料费。"
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你不能停！她己经开始了！如果你现在停下..."他的眼神疯狂地闪烁，"她会找上你的。"
"放开我！"颜书瑶挣脱他的钳制，后退几步撞上了架子，几个纸艺品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默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抬手捂住脸："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他放下手，眼中是真实的恐惧，"她己经去找苏媛了。"
"什么意思？"
"昨晚苏媛打电话给我，说她的公寓里...到处都是纸。"林默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她说听见幽幽在笑。"
颜书瑶的血液几乎凝固。她想起那个小布袋里的头发和红线，想起纸人诡异的动作和耳边的低语...这一切都太不对劲了。
"我需要你完成它。"林默突然跪下，"求你了，颜小姐。只有你能控制她...在一切都太迟之前。"
控制？颜书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奇怪的用词。为什么他会认为她能"控制"一个明显己经超出常理的纸人？
"你隐瞒了更多事情。"她肯定地说，"如果你不说实话，我现在就烧了这个纸人。"
林默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你不能！"他慌乱地摆手，"好吧...好吧。幽幽死前留下了一本笔记，里面记载着...某种法术。"
"什么法术？"
"将灵魂...附在纸人上的方法。"林默的嘴唇颤抖，"笔记上说需要一个特殊的纸艺师...一个能'赋予纸张生命'的人。"
颜书瑶感到一阵眩晕。她的纸艺作品确实以逼真著称，常有客户说她的作品"像活的一样"，但这只是比喻...不是吗？
"笔记里提到了红线和头发，还有..."林默的目光飘向工作台上的纸人，"一个名字。"
"什么名字？"
"颜书瑶。"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击中她的胸口。颜书瑶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她从未见过林幽，对方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林默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小笔记本："你自己看。"
颜书瑶颤抖着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
"当我的呼吸停止，我的灵魂将沿着红线游走，寻找那个能让纸张呼吸的人——颜书瑶。她将为我造一具新的身体，让我得以归来。"
笔记后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诡异的仪式和符号，还有精确的日期推算...最后一项正是三天前，林默第一次联系她的日子。
"为什么是我？"颜书瑶的声音几乎哽咽。
林默摇头："幽幽生前经常去城里的一家工艺品店，也许在那里见过你的作品...我不知道。"他顿了顿，"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己经选择了你。"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工作台上的纸人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
颜书瑶和林默同时转头，看到纸人的头部缓缓转向他们，纸做的嘴唇微微张开：
"哥...哥...你还没告诉颜姐姐...最重要的部分..."
林默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什...什么？"
纸人的手臂突然抬起，指向林默的胸口："你是怎么...推我下去的..."
颜书瑶的血液瞬间变冷。纸人林幽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刺破了林默精心编织的谎言。
"不...不是那样的！"林默面如死灰，后退时撞翻了椅子，"幽幽，你记错了！是你自己..."
纸人缓缓坐起身，动作虽然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它的面部开始浮现更多血色，眼窝深处似乎有微光闪烁。
"我记...得。"每个字都像是从纸的褶皱中挤出来的，"你和苏媛...站在阳台上...你的手...在我背上..."
林默崩溃地跪倒在地，双手抱头："我们没想杀你！只是想吓唬你...你最近太不正常了，总是说要用纸人诅咒苏媛..."
颜书瑶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纸人林幽现在完全坐了起来，双腿悬在工作台边缘，纸做的长发垂在肩头，随着不存在的微风轻轻摆动。
"你们...骗我...到阳台..."纸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说愿意...取消婚约..."
林默痛哭流涕："幽幽，对不起...我们只是...苏媛说你太危险了，你那些纸人法术..."
"苏媛..."纸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她在哪？"
林默惊恐地抬头："你要做什么？"
纸人林幽的头缓缓转向窗户方向，尽管它没有真正的眼睛，颜书瑶却感到一阵强烈的被注视感。
"她...知道...我来了。"
话音刚落，林默的手机突然响起。他颤抖着接通电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什么？...什么时候？...天啊..."他挂断电话，双眼失神，"苏媛...死了。"
颜书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死的？"
"警察说...她在公寓上吊了。"林默的声音空洞，"但最奇怪的是...他们说她的身体...被白纸完全包裹，像一个..."他的声音哽住了。
"像一个纸人。"颜书瑶轻声说完，感到一阵恶寒。
纸人林幽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纸张摩擦又像是轻笑："第一个..."
林默猛地抬头："什么第一个？幽幽，你还想做什么？"
纸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从工作台上"滑"下来，站在地板上。它的动作越来越流畅，仿佛正在快速"学习"如何控制这具纸做的身体。
颜书瑶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纸人正在变得越来越像真人，而随着它的"成长"，那些纸张的特性正在逐渐消失。
"颜小姐..."林默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声音急促，"你得帮我。幽幽的复仇名单上...下一个是我。"
颜书瑶挣脱他的手："我能做什么？这是你们兄妹之间的事。"
"你能控制她！"林默近乎歇斯底里，"笔记上说了，制作纸人的艺师能引导亡魂！求你了...我还不想死..."
纸人林幽突然转向颜书瑶，尽管没有瞳孔，她却感到一种强烈的注视感。
"颜姐姐...帮我...完成..."纸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需要...更完整的...身体..."
颜书瑶后退一步，撞上了身后的架子："你...你想让我继续制作你？"
纸人缓缓点头，动作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答应过...让我...回来..."
"我从来没答应过这种事！"颜书瑶几乎喊出来。
纸人突然向前一步，速度快得不像话，几乎贴到颜书瑶面前。它抬起手，纸做的指尖轻轻碰触她的脸颊，冰冷得不像纸张，而像死人的皮肤。
"但你...己经开始了..."纸人低语，"我能...感觉到...你的手...在我身上..."
颜书瑶浑身发抖，那些制作纸人时的记忆突然涌回——她如何精心塑造每一处曲线，如何将头发编入纸中，如何不自觉地对着纸人说话...仿佛它真的能听懂。
"颜小姐，求你了。"林默跪着爬过来，"帮我劝劝她...我可以给你更多钱，多少钱都行！"
纸人突然转向林默，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声："钱...买不回...命..."
林默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退到墙角。纸人没有追击，只是"看"向颜书瑶：
"明天...继续...工作..."它顿了顿，"否则...我会...去找你..."
说完这句话，纸人突然"坍塌"成一堆普通的纸张和竹篾，散落在地板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工作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颜书瑶和林默面面相觑，两人都面色惨白，浑身颤抖。
"它...走了？"林默小声问，仿佛害怕声音会惊动什么。
颜书瑶摇头，她有种可怕的感觉——纸人林幽没有离开，只是...暂时休息了。而且它说的"去找你"绝不是空洞的威胁。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她深吸一口气，"所有关于林幽的事，特别是她那些...纸人法术。"
林默点点头，颓然坐在地上："幽幽从小就痴迷纸艺，但不仅仅是作为爱好...对她来说，纸是有生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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