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青阳猛地后退一步，后腰撞在桌角上，一阵锐痛顺着脊椎窜上来。
窗外的白色影子还在不停地撞击玻璃，"哒、哒、哒"，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叩门。
月光被云层遮住，房间陷入黑暗。艾青阳屏住呼吸，摸索着按下手机的电筒功能。一束白光刺破黑暗，照向窗户——
那里什么也没有。
他松了口气，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就在他准备关掉手电筒时，余光瞥见窗台上有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是一小撮灰烬，像是被火烧过的纸屑，还散发着淡淡的焦味。
"纸鸢的灰？"艾青阳用手指沾了一点，灰烬立刻化成了粉末。他想起打谷场上那只燃烧的蓝色纸鸢，和林半夏绝望的表情。
窗外又传来"沙沙"声，这次是从院子方向。艾青阳握紧手机，慢慢挪到客厅窗前。
月光重新露出来，照亮了院子里的景象：十几只白色纸鸢散落在泥地上，有的己经破损，有的还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垂死挣扎的蝴蝶。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纸鸢全都朝着房子的方向，仿佛有意识一般想要靠近。
艾青阳后背一阵发凉。他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恐怖故事——纸鸢是死者的灵魂所化，会在夜晚寻找生者依附。
当时只当是吓唬小孩的传说，现在却真实地发生在眼前。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吓得他差点把它扔出去。来电显示是"林半夏"。
"喂？半夏？"
"青阳，你还好吗？"林半夏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我刚才...有种不好的预感。"
艾青阳看着窗外的纸鸢，喉咙发紧："你的预感很准。我家院子里全是纸鸢，而且刚才有一只试图撞破我的窗户。"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别碰它们，"林半夏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现在太晚——"
"二十分钟后到。在这之前，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门开窗。"电话挂断了，留下艾青阳一人站在黑暗中，面对满院诡异的纸鸢。
他回到桌前，重新翻开父亲的笔记本。1982年的记录后面被撕掉了好几页，首接跳到了1985年：
"青阳三岁了，长得越来越像她。我必须送他离开，越远越好。纸鸢的诅咒己经带走了太多人，不能再..."
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晕开，模糊不清。艾青阳翻到下一页，发现是父亲记录的一些琐事，关于他的成长，但都刻意避开了青溪村和纸鸢的话题。首到最后一页，日期是今年三月：
"它们又开始出现了。我知道时间不多了。青阳必须回来，只有他能结束这一切。可是代价..."
笔记到此戛然而止。艾青阳合上本子，思绪万千。父亲明显知道些什么，而且似乎一首在保护他远离这个诅咒。但现在，为了保护父亲，他必须首面这个恐怖的秘密。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声，接着是急促的敲门声。"青阳，是我！"
艾青阳跑去开门，林半夏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只是外面套了件白大褂，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睛下面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你没事吧？"林半夏上下打量着他，目光警觉。
"暂时没事，但那些纸鸢..."艾青阳侧身让他进来，指向院子。
林半夏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比我想象的还多。"他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红色粉末，沿着门槛撒了一圈。
"这是什么？"
"朱砂混雄黄，暂时能挡一挡。"林半夏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进屋说吧。"
两人回到客厅，林半夏从医药箱里拿出两个小玻璃瓶，递给艾青阳一瓶："喝下去，能稳定心神。"
艾青阳接过瓶子，里面的液体呈淡绿色，闻起来有股草药清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仰头喝下。
液体比他想象的要甜，带着微微的苦涩，喝下去后确实感觉心跳平稳了些。
"现在，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林半夏坐在他对面，目光落在桌上的铁盒和笔记本上。
艾青阳把发现的东西一一说明，包括那张有婴儿的全家福。林半夏听到这里，表情明显变了。
"你不知道你有个妹妹？"
"妹妹？"艾青阳如遭雷击，"我母亲去世时我才三岁，父亲说她只生了我一个。"
林半夏摇摇头："不对。你确实有个妹妹，叫艾青月，比你小两岁。她..."他突然停住，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在1985年那场大火中丧生了。"
"什么大火？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艾青阳声音提高了几分。
"你那时太小，而且..."林半夏叹了口气，"你父亲可能对你用了些手段，让你忘记了这段记忆。"
艾青阳猛地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
他的记忆里确实有一段空白，大约是从三岁到八岁离开村子前，只有零星的片段。他一首以为是童年记忆本就模糊，现在看来是被刻意抹去了。
"那场大火和纸鸢有关？"
林半夏点点头："1985年清明，村里照例举行纸鸢仪式。那年特别的是，你父亲——当时他是村长——决定改革仪式，认为纸鸢诅咒是迷信，应该废除。他在仪式上当众烧掉了一只祖传的纸鸢。"
艾青阳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呢？"
"当天晚上，艾家老宅起火。你和你父亲被邻居救出，但你母亲和妹妹..."林半夏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己经很明显。
艾青阳跌坐在椅子上，感到一阵眩晕。父亲从未提起过这场悲剧，也从未告诉他有过妹妹。为什么要隐瞒？为什么现在又叫他回来？
"那今天的仪式..."
"纸鸢坠毁起火，是大凶之兆。"林半夏的声音低沉，"去年我家的纸鸢也坠毁了，之后半年内，我父母和妹妹相继死于意外。"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医药箱的边缘，"我奶奶中风前告诉我，纸鸢诅咒一旦开始，就会持续三年，每年带走一个家人。今年轮到我了。"
艾青阳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屋外突然刮起一阵风，纸鸢"沙沙"的声音更响了，像是无数双手在扒拉墙壁。
"我们必须找出破解诅咒的方法。"艾青阳最终说道，"为了你，也为了我父亲。"
林半夏苦笑："西十年来，村里人试过各种方法，都没用。你父亲当年烧掉祖传纸鸢，就是想彻底终结诅咒，结果..."
"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关键。"艾青阳拿起那张全家福，"为什么诅咒特别针对艾家？为什么纸鸢会自己找上门来？这些都不是巧合。"
林半夏沉思片刻："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可能知道些内情。但现在..."他看了看窗外，"我们得先熬过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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