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染成混沌色的平原上，阵法纹路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君临天的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又稳稳接住——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在指尖游走的混沌本源正顺着阵法裂缝往深处钻，像无数根细针在识海里挑开层层迷雾。
"师父，这破阵比上次藏经阁的困仙局还难！"李破天的拳头砸在身侧土堆上，圣体威压震得地面裂开蛛网纹，"俺的拳头都痒了，要不首接轰开？"他脖颈青筋暴起，眼尾泛红，显然是被这反复变化的阵法激得躁了。
"不可。"紫萝的毒雾突然凝成淡紫色屏障，将李破天的拳风卷住化为齑粉。
她鼻尖微动，发间银铃轻响，"这黑雾里掺了九幽冥毒，硬闯会触发毒阵反噬。"说话间，她袖口又渗出一缕青雾，绕着脚边一株野草打了个转——那草瞬间蔫成黑渣，"比万毒窟的蚀骨瘴还阴毒三分。"
混沌的银纹从额头蔓延到后颈，他盯着阵法中心的漆黑裂缝，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突然抬手一抓，裂开的空间里竟扯出半块锈迹斑斑的青铜碎片，"嗡"地砸在地上："阵...阵在吃空间。"他吐字生硬，像孩童学语，却让木九天的木剑"铮"地轻颤。
木九天的指尖在剑柄上，原本钝钝的剑刃突然泛起微光："剑...要斩。"他目光追着阵法里流动的符文，木讷的脸上浮现少见的急切，"这些纹路...像被人用剑刻过。"
最不安的是麒麟。
它叼着的灵草早被压成草泥，此刻正用前蹄扒拉君临天的道袍，喉咙里发出咕噜声，金色的兽瞳映着阵法里的混沌气，竟泛出少见的慌乱。
君临天低头看向脚边，混沌本源在掌心凝成光点，正顺着阵法纹路游走。
那些原本交缠的金红符文被他拆解重组，露出底下若隐若现的星纹——是星澜的魂血印记。
三百年前她最后一次给他斟酒时，指尖的星纹也是这样闪着微光，说要去取混沌海的续命草，结果这一去...
"别急。"他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阵法上，竟烧出个焦黑的小坑，"这阵看似混沌，实则是星澜用魂血锁了天道的手。"他屈指弹向阵眼，混沌本源如游龙窜入，"她留的阵，咱们破得最顺手。"
话音未落，阵法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李破天的圣体威压与混沌的空间裂缝撞在一起，炸出一团刺目的白光；紫萝的毒雾被震得倒卷，却在半空凝成紫色漩涡，将白光里的毒瘴吸了个干净；木九天的木剑突然出鞘，"唰"地斩向空中——那柄连铁都砍不断的破剑，竟在虚空中划出半尺长的剑痕；麒麟更是猛地跃到君临天肩头，准帝威压如潮水般铺开，压得整片平原的草都伏低了身子。
"看！"紫萝突然指向阵法中心。
原本漆黑的混沌裂缝里，涌出一缕金光。
那光像活物般游走，所过之处，扭曲的符文渐渐平复，露出底下清晰的阵图。
金红两色重新分离，金纹组成北斗，红纹勾出银河，竟在地面铺成一条星光闪烁的道路，首通平原尽头的山影。
"通了？"李破天眼睛一亮，抬脚就要踩上金纹，却被紫萝的毒雾缠住脚踝。"等等。"她的指尖点在自己眉心，"我用毒雾探过，这路没有陷阱，但..."她看向道路尽头的山影，那里原本被混沌气笼罩的轮廓，此刻清晰得可怕——是座悬浮在半空中的宫殿，朱红的宫墙爬满黑色藤蔓，飞檐上的兽首双眼泛着幽蓝光芒。
"是星澜说的归墟宫。"君临天的指节抵在唇上，目光灼灼，"她三百年前说要在这里等我。"他伸手按住麒麟的脑袋，安抚性地揉了揉，"走，带你们见你们师娘。"
李破天第一个冲了出去，圣体在月光下泛着古铜色光芒；混沌紧跟着跃起，银纹在身后拉出残影；木九天提着木剑，每一步都踩在金纹中心，剑刃上的微光越来越盛；紫萝的毒雾凝成蝴蝶，绕着众人飞舞探路；麒麟则叼着君临天的道袍角，半拖半拽地跟着跑——它刚才扒拉道袍时，发现师父腰间的星纹玉佩烫得惊人，像要烧穿衣料。
离宫殿越近，空气里的压迫感越强。
原本清亮的月光被宫墙上的藤蔓吸得发暗，连虫鸣都消失了。
当众人站在宫门前时，朱红的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露出门内空荡荡的庭院。
可还没等他们跨进去，两道身影突然从门梁上跃下，稳稳落在台阶前。
那是两个守卫。
他们穿着玄色甲胄，面无表情，左眼却泛着与飞檐兽首相同的幽蓝光芒。
左边的守卫抬手按在腰间剑柄上，声音像金属摩擦："归墟宫，非请莫入。"右边的守卫则盯着李破天，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倒是有几分圣体的味道...可惜太弱。"
君临天停下脚步，酒葫芦在掌心转了个圈。
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守卫的气息很怪——有活人的心跳，却没有活人的生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夺了魂。
更关键的是，他们腰间的剑穗，竟与星澜当年送他的那枚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我们来找人。"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道袍，笑得懒散，"星澜仙子，可在宫中？"
左边守卫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细线，右边守卫的指尖渗出黑血，在甲胄上画出歪扭的符文。
庭院里的藤蔓突然疯长，瞬间缠住了众人的脚踝。
而在宫殿深处，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女子的声音，又像是风穿过空屋的回响。
"找人？"左边守卫的声音变得刺耳，"这宫里，只有——"
"鬼。"右边守卫接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拔剑。
剑身泛着幽蓝光芒，竟与他们的左眼同频闪烁。
而在他们身后，朱红的宫门缓缓闭合，将月光彻底挡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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