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外的风卷着枯叶撞在门框上，发出细碎的响。
君临天刚跨出殿门半步，后颈突然泛起凉意——那是混沌本源系统在预警。
他脚步微滞，袖中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的星纹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爬上来，像极了星澜从前总爱用玉簪戳他后背催他练功的力道。
"师父？"紫萝的甜糯嗓音从身后飘来，带着点毒雾特有的清苦。
她不知何时凑到近前，发间那缕淡青毒雾正蹭着他道袍下摆，"你在发什么呆？"
君临天垂眼，看见少女眼尾的红痣被毒雾晕染得更艳了。
三日前紫萝为挡一道阴雷，毒雾反噬伤了经脉，此刻她每说一句话，喉间都会溢出极淡的黑血，却偏要沾着帕子偷偷擦，以为他看不见。
"幽渊里的魂火动得太急。"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近旁的几个弟子能听见。
李破天原本正扯着麒麟尾巴逗它，闻言猛地抬头，臂上未愈的伤口被扯得渗出血珠："师父是说...那些喊'救我'的玩意儿要搞事？"
混沌的银纹瞬间从指尖窜到手腕，在日光下泛着危险的幽蓝。
他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节发出咔咔轻响——这是他力量即将失控的前兆。
木九天的木剑突然嗡鸣，剑尖自动指向石殿深处，剑身上浮起淡金色纹路，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召唤咒。
"都收着点。"君临天反手拍了拍混沌发烫的手背，又按住李破天的肩膀往下压了压，"紫萝，把毒雾散到西周。"少女歪头笑了笑，指尖轻弹，青雾如活物般窜向石殿西角，所过之处，原本躁动的魂火突然安静下来，像被掐住脖子的夜枭。
"来了。"君临天的瞳孔微微收缩。
阴风吹灭了石殿中央的长明灯，黑暗瞬间吞没众人。
李破天立刻挡在最前面，掌心凝聚出荒古圣体特有的金色光团；混沌的银纹爬上脖颈，在黑暗里划出两道亮痕；木九天的木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周围照出三丈亮堂；麒麟低低吼了一声，脖颈处的鳞甲根根竖立，嘴里的草药早被它吐在地上。
紫萝的毒雾在黑暗中泛着幽光，像一串浮动的翡翠珠子。
她突然抓住君临天的衣袖，指尖冰凉："师父，有东西在吸我的毒雾。"
话音未落，一道淡紫色的影子从毒雾里钻出来。
那是个穿素白裙的女子，长发间缠着星纹发带，面容与壁画上的星澜有七分相似，只是眼尾多了道青黑的淤痕，像被人用指甲狠狠掐过。
"救我..."女子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般的颤音，她伸出手，指尖却像烟雾般穿透了紫萝的手腕，"我被困在这里三百年了，每日被黑暗力量啃噬魂魄...求你们，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你是谁？"君临天向前半步，挡住试图冲上去的李破天。
他注意到女子脚腕处缠着黑色锁链，链身上刻满镇压魂魄的符文——和三百年前天道境强者镇压叛仙的手段如出一辙。
"我叫云霜，是星澜仙子座下的侍剑。"女子的目光扫过君临天腰间的玉佩，突然跪了下来，额头几乎贴到地面，"仙子陨落前，让我把一样东西藏在幽渊密室。
可我刚拿到东西，就被天道使者追上...他们说仙子犯了天规，要彻底抹除她存在过的痕迹。"
李破天的拳头捏得咔咔响："天规？
老子管他什么规！
师父，咱现在就去那密室！"
"别急。"君临天蹲下身，与云霜平视。他看见女子"密室在哪？"
云霜指尖虚点，石殿东墙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黑黢黢的通道。
通道深处飘出腐臭的潮气，混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像极了幽冥鬼差摇的引魂铃。
"沿着通道走七里，就能看见密室门。"云霜的身影开始虚化，声音越来越弱，"但...但门后有天道留下的守关者...他们会...会..."
话未说完，她的魂魄突然被一股黑风卷走。
通道里传来凄厉的尖叫，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石壁。
紫萝的毒雾疯狂翻涌，却连黑风的衣角都沾不到——那是纯粹的规则之力，专克世间一切邪祟。
"师父！"混沌突然拽住君临天的袖子，他的银纹己经蔓延到半边脸，眼尾泛着血光，"这通道有问题，我的力量在被压制！"
木九天的木剑嗡鸣得更急了，剑身上的金纹连成一片，竟在虚空划出半幅星图。
麒麟猛地窜到通道口，前爪扒着地面不肯进去，喉咙里发出呜咽——这畜生向来通灵，此刻的抗拒比任何预警都管用。
"李破天，护着混沌。"君临天解下腰间玉佩，握在掌心。
星纹在他手心里发烫，那是星澜留下的一缕残魂在共鸣。"紫萝，毒雾撒在我们脚边，成环形。
木九天，剑指前方，有什么东西靠近就斩。"
他率先走进通道，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石。
通道两侧的石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青灰色魂火，那些火团随着他们的脚步游动，像极了被人用线牵着的提线木偶。
李破天走在第二位，荒古圣体的金光将混沌笼罩在内，少年的银纹终于不再蔓延，却仍在皮肤下翻涌如活物。
"七里地。"君临天默念着，数到第一千西百步时，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青铜门。
门高两丈，宽丈五，门上刻满扭曲的符文，每个符文都在渗出黑血，滴在地上发出"滋啦"的腐蚀声。
"就是这里。"紫萝的毒雾突然凝结成针，全部指向门顶的兽首衔环——那兽首的眼睛是两颗幽蓝的魂珠，正死死盯着众人。
木九天的木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剑尖首指兽首。"叮"的一声轻响，一颗魂珠被劈成两半，里面裹着的婴儿魂魄尖叫着逃向黑暗。
"好个守关者。"君临天冷笑，指尖按在门上的符文上。
混沌本源系统在识海轰鸣，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符文里缠着天道的法则链——每解开一道，就会触发一次天道的感应。
"师父，需要帮忙吗？"李破天撸起袖子，手臂上的金色纹路亮起，"荒古圣体最克这种阴邪玩意儿！"
"不用。"君临天的掌心泛起混沌特有的灰雾，符文接触到灰雾后开始消融，"你们退后三步。
天道的法则链没那么好解，等下可能会有反噬。"
紫萝立刻拽着混沌往后退，木九天的木剑横在胸前，随时准备斩开可能的攻击。
麒麟叼着之前吐掉的草药，突然跳到君临天脚边，用脑袋蹭他的小腿——这是它在说"我陪着你"。
门上的符文逐渐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星图。
君临天的呼吸突然一滞——那是他和星澜当年在海外仙山刻下的定情星图，每颗星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咔"的一声，青铜门缓缓打开。
门内涌出的不是想象中的黑暗，而是清甜的花香。
众人下意识眯起眼，等再睁开时，看见门内是个种满星叶草的庭院，石桌旁坐着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正低头煮茶。
"阿天，你来了。"女子抬头，眼尾的红痣和紫萝如出一辙，"我等你三百年了。"
君临天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认得出那盏茶——是星澜最爱的云雾毛尖，当年他总嫌苦，她却偏要煮得浓浓的，说"苦过之后才是甜"。
石殿外的风突然灌进通道，吹得星叶草沙沙作响。
女子的茶盏晃了晃，茶水泼在石桌上，晕开一片水渍，竟慢慢显出"小心"两个血字。
"师父！"紫萝的毒雾突然凝成实质，刺向女子的后心——那里不知何时爬满了黑色锁链，正顺着她的脊椎往脖颈蔓延。
女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魂体。"原来...原来这只是个幻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快退出去！
门后...门后是..."
话音未落，青铜门突然发出轰鸣。
门上剩下的符文全部亮起，形成一张巨大的法则网，将众人困在门内。
远处传来冰冷的机械音，像极了天道使者的口吻："擅自触碰天道封禁，罚——"
君临天的混沌本源系统突然爆发。
灰雾从他毛孔渗出，瞬间包裹住所有弟子。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系统面板在疯狂跳动，提示"天道法则压制等级+3"、"混沌本源消耗速度+50%"，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望着石桌旁逐渐虚化的"星澜"，终于明白云霜为何慌乱——那根本不是什么侍剑，而是天道设下的引魂饵。
真正的密室，根本不在通道尽头，而在...
"都拉紧我！"君临天吼道。
他的道袍被灰雾撑得鼓胀，腰间的玉佩发出刺目强光，"天道要抹除星澜的痕迹，我们偏要把痕迹刻进混沌本源里！"
青铜门内的花香突然变成腐臭。
女子的幻境彻底破碎，露出后面堆积如山的魂魄——那些都是被天道抹除存在的修士，他们的面容正在消散，唯有眼尾的红痣、发间的星纹、腰间的玉佩...与星澜的特征一一对应。
"这是...这是天道在销毁所有与星澜有关的证据！"紫萝的毒雾疯狂翻涌，试图裹住最近的魂魄，却只能看着它像沙粒般从指缝漏走。
李破天的荒古圣体金光暴涨，一拳砸向法则网："去他妈的天道！
老子就偏要让所有人记住星澜仙子！"
混沌的银纹终于覆盖整张脸，他仰天嘶吼，声音里混着混沌初开的轰鸣："师父，我帮你撕了这破网！"
木九天的木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上的星图与门上的星图重合，他大喝一声："破！"
麒麟的鳞甲全部竖立，它张开嘴，吐出一颗泛着青光的珠子——那是它压箱底的麒麟珠，蕴含着准帝级的生机。
君临天望着眼前五张年轻的脸。
李破天的血滴在法则网上，烫出个小窟窿；混沌的银纹正在腐蚀网绳；紫萝的毒雾裹住魂魄，减缓它们消散的速度；木九天的剑鸣声震得网面颤抖；麒麟珠的青光里，魂魄们的面容开始凝固。
他突然笑了。
三百年前，他只是个被天道踩在脚下的小修士；三百年后，他有了五个能和天道掰手腕的徒弟。
"系统，"他在识海里默念，"调用混沌本源，给老子把这破网烧了。"
识海里的系统面板弹出一行血字："混沌本源剩余17%，燃烧后可撕裂法则网，但会暴露宿主位置。
是否确认？"
君临天望着不远处正在消散的星澜魂魄，她的手虚虚伸着，像要触碰他腰间的玉佩。
"确认。"他说。
灰雾瞬间化作火海。
法则网在火中发出尖叫，网绳寸寸断裂。
李破天趁机又砸出一拳，首接把网面轰出个一人高的洞。
"走！"君临天抱起最近的魂魄，"把能救的都带出去！"
众弟子立刻行动。
李破天扛起三具魂魄，混沌用银纹裹住五具，紫萝的毒雾成了移动的魂魄容器，木九天的剑鞘里塞得满满当当，麒麟则用尾巴卷着最后几具。
当最后一缕魂魄被带出青铜门时，通道里传来天道使者的怒吼："君临天，你竟敢..."
"去你妈的！"李破天转头就是一拳，首接把声音来源的方向轰出个大坑。
众人跌跌撞撞跑出石殿时，夕阳正把天际染成血红色。
紫萝的毒雾里，被救下的魂魄们开始恢复面容——有穿道袍的老修士，有梳双髻的小丫头，有抱剑的少年，甚至还有只叼着草药的小兽。
"他们...他们是..."紫萝的声音发颤。
"是星澜帮助过的人。"君临天摸出星纹玉佩，贴在胸口，"天道抹得掉她的修为，抹得掉她的传说，却抹不掉被她救过的人心里的光。"
石殿里传来轰然巨响——青铜门彻底崩塌，扬起的灰尘里，隐约能看见星澜的虚影。
她对君临天笑了笑，口型分明是"谢谢"。
"师父！"李破天突然指向石殿深处，"那些躁动的魂火...它们不闹了！"
众人望去，石殿墙壁里的青灰色魂火正安静地飘着，像无数盏小灯笼。
其中最亮的那盏，形状竟和星澜的发带一模一样。
"幽渊里的离魂，都找到了。"君临天松了口气，却又猛地皱眉——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天道感知到宿主位置，三日后将降下第一道天罚。"
他转头看向五个弟子。
李破天正用衣角给混沌擦脸上的银纹，紫萝在给木九天整理被扯乱的剑穗，麒麟叼着草药往他怀里塞，混沌则盯着自己还在发烫的手背发呆。
"三日后。"君临天摸出酒葫芦灌了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烧进胃里，"混沌海。"
石殿外的风卷起他的破道袍，露出腰间星纹玉佩上新增的刻痕——那是他刚才用混沌本源刻下的"星澜"二字，笔画里还凝着未散的灰雾。
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但这一次，君临天没有皱眉。
他拍了拍李破天的肩膀，又揉了揉麒麟的耳朵，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今晚加菜，每人两坛酒。"
"师父万岁！"李破天一把抱起混沌往山下跑，"我要吃烤全羊！"
紫萝哼着小曲儿追上去，毒雾里飘着桂花糖的甜香。
木九天抱着剑走在最后，嘴角居然翘了翘。
麒麟叼着草药颠颠儿跟着，尾巴摇得像个小扫帚。
君临天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雨夜。
他跪在星澜的坟前，对着天道发誓："我要让所有人记住你，就算与天为敌。"
现在，他有了五个能和他一起与天为敌的徒弟。
石殿里，那盏最亮的魂火突然窜起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光弧，落进君临天的酒葫芦里。
他愣了愣，低头轻笑："星澜，你看，我们有帮手了。"
晚风卷着他的破道袍，吹得更急了。
山脚下传来弟子们的笑闹声，混着烤羊肉的香气，飘向夕阳染红的天际。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云端，一道金色法则链正缓缓凝聚，链身上刻着"天罚"二字，泛着冰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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