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琉璃海上蒸腾成七彩氤氲，唐僧的草履踏过之处，金莲次第绽放又瞬间凋零。小沙弥捧着木鱼追出山门，那三头六臂的婴孩突然从木鱼中探出半截身子，脐带缠住唐僧脚踝："圣僧且留步，我观你袈裟上还缺七十二颗人中白炼制的玉扣。"
孙悟空的金箍棒正要挥下，却见婴孩眉心火尖枪印记突然流转红光，映出三百年前观音大士在紫竹林中的场景——竹影婆娑间，如来座前金翅大鹏雕正将七十二颗琉璃心投入炼丹炉，炉火映得观音玉面忽明忽暗，手中杨柳枝无风自动，枝头甘露落地化作血水。
"大师兄且慢！"沙僧的降妖宝杖横在金箍棒前，杖头九颗骷髅齐齐诵经，经文化作锁链缠住婴孩。那婴孩咯咯首笑，脐带突然暴长，竟将八戒钉耙卷入血河。河中浮出无数断臂，每只手掌都托着个琉璃瓶，瓶中婴灵正用指甲刻写《大悲咒》，字字带血。
唐僧的袈裟突然无风自动，百衲衣上婴孩笑脸齐齐诵经，经声与婴灵咒骂交织成网。他眉心血珠凝成莲台，莲心飞出九只金乌，金乌口中衔着半截因果线——正是方才断裂的七十二道业障中最后一线，线头系着如来指尖，线尾却连着唐僧脐下三寸处未愈合的胎记。
"三百年前灵山脚下，七十二家孕妇同时梦魇。"观音的声音突然从老槐树中传来，树皮剥落处现出七十二幅壁画：第一幅画着如来抚摸孕妇肚皮，第二幅绘着观音将金丹塞入产道，第三幅却是唐僧手持剃刀割开胞衣……每幅壁画都渗出暗红血渍，在空中凝成"卍"字。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刺痛，他看见自己金箍棒上也刻着七十二道轮回印，每道印中都封着个婴灵。这些婴灵有的长着猪耳，有的生着鱼鳞，有的面如沙僧般青黑，此刻齐齐张开黑洞洞的口器，吐出七十二颗沾着胎发的乳牙。
"悟空，你看那铜镜映照的七十二个世界。"唐僧指尖轻点婴孩手中铜镜，镜中突然映出花果山巅：幼年孙悟空正将濒死猴崽塞进老猴腹中，脐带相连处金光流转，竟与唐僧脊背莲纹同源。另一面铜镜映出高老庄，八戒前身天蓬元帅正将龙王私生子浸入天河，河面浮起九具婴尸。
沙僧的降妖宝杖突然发出悲鸣，杖头骷髅眼中流出血泪。他袒露胸膛，露出七十二颗紫薇星斑——正是三百年前在流沙河底，他吞食的九个取经人遗骸所化。每颗星斑都映着面铜镜，镜中唐僧或持屠刀或捧经卷，脚下白骨累累皆作莲花状。
"西行本是场因果局。"红孩儿的声音从琉璃海深处传来，三昧真火托着七十二颗琉璃心破浪而出。每颗心中都浮着个微型灵山，山上有僧人敲木鱼，木鱼声中带着产妇哀嚎；有罗汉讲经，经文里混着婴灵啼哭；有菩萨低眉，眉间却嵌着火尖枪印记。
唐僧的草履突然陷进血泥，莲台下伸出无数婴臂，每只手掌都托着个青铜锁链，链上梵文《往生咒》竟是用胎毛编织。他腕间佛珠突然全部碎裂，七十二颗舍利子坠入血河，化作七十二座莲桥，桥上走着超度失败的婴灵，每个婴灵手中都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着师徒西人不同的死状。
"师父快看！"八戒的钉耙勾起块青石，石下压着半卷残经，经文记载着如来未成佛时的秘事：他曾在雪山顶剖腹取胎，以七十二个未成形的佛子炼就金身；观音未证道时，曾用杨柳枝接引难产亡魂，却将魂魄炼作灯芯；金蝉子九次转世，次次都在斩断因果时种下更深业障。
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化作七十二根铜柱，将婴孩钉在虚空。那婴孩却化作七十二个红孩儿，每个都手持火尖枪，枪尖挑着半片袈裟——正是唐僧九世轮回中所穿僧衣残片。袈裟碎片在空中燃烧，火中映出七十二个灵山，每个灵山都端坐着个正在讲经的如来，经案下却压着个产床。
唐僧的莲纹脊背突然绽开九朵青莲，莲心中各坐着个打坐的婴孩。这些婴孩眉心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印记，手中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七十二个真实的世界：有的世界里沙僧正用降妖宝杖捣碎琉璃心，有的世界里八戒在钉耙上串起婴灵，有的世界里孙悟空将金箍棒插进如来眉心。
"西行路远，因果难消。"唐僧轻叹，袈裟在晨风中化作万千金蝶。这些金蝶落在师徒西人身上，化作七十二道金箍：孙悟空额间多出个火焰纹，八戒獠牙生出莲花痕，沙僧脖颈浮现出梵文咒，唐僧眉心血珠则凝成实体，化作颗滴血莲子坠入琉璃海。
海面突然沸腾，七十二具金身罗汉破水而出，脑后光轮里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他们齐声诵念《灭罪真言》，经文化作锁链缠住唐僧西肢。观音的杨柳枝从天而降，枝头甘露浇灭三昧真火，却让血河水位暴涨，淹没了灵台寺匾额上"往生祠"三字，水中浮起无数铜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个正在轮回的西天。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七十二朵金莲突然同时绽放，莲心中升起七十二座微型灵山。每座山上都端坐着个唐僧，有的袈裟染血却面带微笑，有的手持屠刀却口诵佛号，有的形销骨立却宝相庄严。这些唐僧齐齐望向西方，瞳孔中映出的不是极乐世界，而是产房中七十二个正在分娩的孕妇。
"师父，我们还要继续西行吗？"沙僧的降妖宝杖插进青砖，杖头骷髅眼中流出清泪。唐僧没有回答，他袈裟下摆扫过之处，金莲化作血莲，血莲又生金莲，如此往复七十二次，最终凝成朵并蒂莲，莲蓬中坐着个没有面目的僧人，僧人手中捧着七十二颗琉璃心，每颗心中都囚着个婴灵。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看清，那僧人袈裟下摆绣着的，正是他们此刻身处的往生祠。祠中老槐树正在滴落血泪，泪中浮沉着七十二个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个唐僧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踏过金莲，染红袈裟，斩断因果，种下新业。
"西行即轮回，轮回即西行。"唐僧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他的人影在晨雾中时隐时现，时而袈裟飘逸如仙，时而袒腹露胎如魔。九个婴孩从他影子中爬出，每个都手持半面铜镜，镜中映出的或是灵山雷音，或是无间地狱，或是正在分娩的孕妇，或是血肉模糊的产道。
当第七十二声晨钟敲响时，往生祠的匾额突然碎裂，露出后面血书"灵台方寸山"。小沙弥的木鱼轰然炸开，三头六臂的婴孩化作七十二只金乌，金乌口中衔着因果线飞向西方。线头系着的九颗骷髅在空中组成九宫格，格中映出如来掌心托着的新金丹，金丹里传出七十二个婴灵的齐声诵经。
唐僧的草履终于踏上西行古道，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每片布料都映着个不同的世界。孙悟空的金箍棒在地上划出七十二道沟壑，沟壑中涌出血水，血水中浮出七十二具铜棺，棺中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师徒西人七十二世轮回的尸骸。
前方山路突然裂开，露出七十二层地狱，每层地狱中都站着个观音，有的手持杨柳枝，有的托着玉净瓶，有的握着火尖枪。最底层地狱里，如来端坐在产床上，产道中正爬出个眉心嵌着"卍"字的婴孩，婴孩手中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出的，赫然是正在西行的唐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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