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凝脂般漫过灵台寺九十九级青砖台阶，唐僧的草履踏碎满地露珠，沾起的水渍在袈裟下摆洇出暗痕。这雾气裹着铁锈味，像是将百年血泪都凝成了实质。小沙弥捧着木鱼从门廊转出，那木鱼表面布满裂纹，裂缝里渗出暗红汁液，每走一步便在石板上留下个血脚印。
"师父且慢！"八戒的钉耙重重砸进青砖，耙齿间竟卡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铜钱。那铜钱边缘参差如犬牙，中央方孔处粘着层黑褐物质，凑近了闻，竟是未干涸的胎衣腥气。孙悟空的火眼金睛陡然刺痛，只见七十二道金线如活物般从寺门内游出，哪是什么金线，分明是脐带缠成的绳索，每根脐带上都连着枚铜钱，钱眼处还嵌着粒乳牙。
金箍棒横扫而过，带起的罡风却让脐带绳索寸寸断裂。断裂处喷出腥臭黑血，落在地上化作七十二只血蝶，翅上脉络分明是未成形的婴儿经络。这些血蝶扑簌簌落在唐僧袈裟上，百衲衣上用婴孩笑脸拼成的经文突然扭曲，那些笑脸齐齐咧开黑漆漆的口腔，露出倒生的獠牙。
"金蝉子，你来了。"观音大士的声音从莲座传来，杨柳枝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汇成血河。唐僧猛地回头，却见观音怀中抱着个三头六臂的婴孩，那婴孩每只手都攥着半截脐带，脐带另一头竟连着唐僧在地面上的影子。更诡异的是，婴孩眉心嵌着枚红孩儿的火尖枪印记，印记周围生着九只佛眼，每只眼珠都在诵经。
地面突然塌陷成血池，池中浮出九具金身罗汉。这些罗汉脑后光轮里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枪尖还挑着半片袈裟——正是三百年前观音赐予唐僧的那件。八戒的钉耙勾住唐僧袈裟，却带起大片血肉，原来那袈裟早己与唐僧皮肉相连，每一针每一线都长在脊背的莲纹上。
"三百年前你种下的因，今日该结果了。"观音指尖轻弹，血河中升起九座丹炉。这些丹炉通体漆黑，炉壁上刻着七十二道轮回印，每道印中都封着个婴灵。婴灵手中捧着半面铜镜，镜中倒映着唐僧七十二世罪业：第一世他是屠夫，用脐带将初生婴孩吊在房梁；第二世是道士，用朱砂在孕妇肚皮画镇魂符；第三世是将军，用婴儿头骨垒成观星台……
唐僧忽然轻笑，盘膝坐于血河之上。他腕间佛珠自动解体，七十二颗舍利子坠入丹炉，炉火瞬间转为纯白。观音怀中婴孩突然啼哭，三头六臂化作七十二只血手，每只手掌心都睁着只佛眼，眼中映出的却是如来掌心托着的金丹——那金丹里传出婴灵啃噬声，表面布满裂纹，裂缝中渗出漆黑业障。
"悟空，你看那血河倒影。"唐僧指尖轻点水面，河中竟浮出五百年前的灵山雷音寺。如来高坐莲台，掌心托着颗金丹，金丹里传出婴灵啃噬声。观音的杨柳枝突然刺入金丹，爆出七十二朵血莲，每朵莲心都坐着个打坐的唐僧，有的眉心嵌着屠刀，有的手持道符，有的披着袈裟却浑身浴血。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剧痛，他看见自己体内也有颗金丹，丹上布满裂纹，裂缝中渗出漆黑业障。这些业障化作七十二只血蝶，每只蝶翅上都刻着段记忆：第一世他是花果山石猴，将濒死幼崽塞进老猴腹中续命；第二世是弼马温，用天河水淹死龙王私生子；第三世是齐天大圣，将蟠桃园未熟仙胎炼作丹药……
"师父！"孙悟空的咆哮震碎九重丹炉，金箍棒化作七十二根铜柱，将婴灵钉在虚空。唐僧的袈裟轰然炸裂，露出布满莲纹的脊背，每道莲纹中都嵌着个"卍"字，字字滴血。那些血珠落地便生根，长出七十二株老槐树，树皮上刻着孕妇生产时的惨叫，树心中传出婴灵啃噬胎盘的声响。
观音的杨柳枝突然折断，血河倒灌入灵台寺。小沙弥的木鱼裂开，滚出颗琉璃心，心中囚着个微笑的婴孩。这婴孩眉心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印记，手中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出唐僧的前世——他正将九个婴灵封入孕妇腹中，每个婴灵眉心都嵌着朵青莲，莲心中坐着个诵经的唐僧。
"原来我才是那颗金丹。"唐僧指尖点在自己心口，莲纹突然化作火海。他看见七十二世轮回，每一世都在重复同样的罪业：以慈悲为名，行杀戮之实。血河中的枯骨突然站起，竟是七十二个不同模样的自己，有的穿着袈裟讲经，有的披着战甲屠城，有的戴着道冠炼丹，每个都高呼着"渡人"，手中却握着屠刀。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迸出金芒，他看见唐僧体内嵌着九颗金丹，每颗金丹里都封着个观音。这些观音或悲或怒或喜，手中玉净瓶倾倒的却不是甘露，而是七十二个孕妇的羊水。羊水中浮沉着未成形的婴灵，每个婴灵都长着唐僧的面孔，有的眉心嵌着佛印，有的眼角带着泪痣，有的耳后生着黑痣。
"破！"金箍棒捅穿天地，虚空裂开七十二道缝隙。唐僧的莲纹脊背突然绽放，九座莲台托着七十二个婴灵升起。婴灵手中铜镜齐齐照向观音，镜中映出的却是如来佛祖，佛祖脑后光轮里嵌着九颗骷髅，骷髅口中诵着《灭罪真言》，每个音节都化作金箍，将观音杨柳枝缠成茧状。
观音的杨柳枝突然疯长，缠住七十二个婴灵。唐僧的袈裟化作金莲，莲心飞出九只金乌，金乌口中衔着因果线。线头缠着红孩儿的脐带，线尾却系在如来指尖。孙悟空正要挥棒，却见因果线突然断裂，化作七十二道血箭射向灵山，箭矢所过之处，虚空裂开道道缝隙，露出后面无数个正在轮回的西天。
当第七十二道因果线断裂时，灵台寺突然化作琉璃海。观音的莲座沉入海底，怀中婴孩化作九只金乌，金乌口中衔着因果线飞向西方。唐僧的脊背重生出新袈裟，袈裟上绣着七十二个打坐的婴灵，每个婴灵眉心都嵌着朵青莲，莲心中坐着个诵经的唐僧，有的双手合十，有的掐着佛印，有的捧着经卷。
"西行路远，莫恋幻境。"唐僧翻身上马，袈裟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孙悟空架起筋斗云，却见唐僧己行至山门前。檀香缭绕中，那个小沙弥捧着木鱼跑来，木鱼上刻着的婴孩突然睁开双眼，眼中映出七十二个不同的唐僧：有的袈裟染血，有的佛珠缠骨，有的禅杖挑着婴孩尸体。
沙僧的降妖宝杖突然鸣响，杖头指向唐僧背影："大师兄，师父的影子……"众人定睛望去，月光下唐僧竟有两个影子，一个袈裟飘逸如仙，一个袒露腹部如魔，九个婴孩绕膝而坐，每个婴孩手中都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出的或是灵山雷音，或是无间地狱。
唐僧驻足回眸，双影重合为一。他指尖轻点眉心莲纹，胎藏界中听到的炼丹炉轰鸣竟化作木鱼声，与婴孩们的诵经声交织成曲。前方山路上，七十二朵金莲次第绽放，莲心各坐着个打坐的婴灵，婴灵眉心都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印记，有的印记泛着佛光，有的渗着魔气，有的半明半暗如阴阳鱼。
"师父，这路……"八戒的钉耙突然变得滚烫，耙齿上浮现出七十二个血手印。唐僧的草履踏过金莲，每朵莲花都传出婴孩的笑声，笑声中裹着三昧真火，火中映出观音大士的面容，有时慈悲低眉，有时怒目圆睁，有时七窍流血。
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穿透迷雾，看见七十二座丹炉悬在云端，炉火呈幽蓝之色，映得整片天空都泛着尸青。红孩儿立于中央丹炉之上，三昧真火中浮沉着七十二颗琉璃心，每颗心中都囚着个婴灵。婴灵手中铜镜齐齐照向西方，镜中映出灵山雷音寺，如来掌心的金丹正在龟裂，裂缝中露出七十二个唐僧的面孔，有的诵经，有的嗔怒，有的痴笑。
"三百年前你种下的因，今日终得解脱之果。"唐僧轻抚红孩儿头顶，袈裟上的婴孩笑脸突然飞出，化作七十二只金乌。金乌口中衔着因果线飞向西方，线头系着九颗骷髅，骷髅眼中滴落血泪，泪中浮沉着七十二个孕妇的轮廓，有的临盆在即，有的难产而亡，有的抱着死婴恸哭。
当最后一只金乌消失在天际时，唐僧的莲纹脊背突然绽开九朵青莲。莲心中各坐着个打坐的婴孩，婴孩眉心嵌着红孩儿的火尖枪印记，手中捧着半面铜镜。镜中映出的不再是幻象，而是七十二个真实的世界，每个世界都有个唐僧在重复着相同的轮回：有的高坐莲台讲经说法，脚下却踩着婴孩骸骨；有的手持屠刀忏悔罪业，刀刃上还滴着孕妇鲜血；有的化身观音普度众生，杨柳枝却缠着未成形的胎儿。
"西行路远，因果难消。"唐僧轻叹，袈裟在晨风中化作万千金蝶。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突然看清，那些金蝶都是未成形的婴灵，每个婴灵眉心都嵌着朵青莲，莲心中坐着个打坐的唐僧，周身环绕《往生咒》经文，经文字字如刀，刻在婴灵虚幻的魂体上。
山门前老槐树滴落血泪，匾额"灵台寺"三字突然扭曲，化作"往生祠"。小沙弥木鱼上的三头六臂婴孩咯咯首笑，铜镜从七十二个世界同时映出黎明曙光。第一缕阳光照在唐僧与红孩儿重叠的影子上——那影子袈裟飘逸如仙，腹部却盘坐着九个诵经婴孩，每个婴孩手中铜镜都映着西天极乐，镜中如来掌心的金丹己化作莲台，莲台上坐着个没有面目的僧人，僧人袈裟下摆绣着七十二个正在轮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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