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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母亲的微笑,与染血的铃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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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定格在2012年。

一个遥远到仿佛隔了一个世纪的年份。

地点。

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那间总是洒满金色阳光的实验室。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慵懒,透过一尘不染的明净玻璃窗,懒洋洋地洒落在窗边的红木实验台上。

也洒落在那个年轻女孩的身上。

十八岁的她。

苏晚晴自己。

她穿着最简单的纯白色棉质T恤,洗得有些微微发白的牛仔裤,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透着那个年纪特有的、未经雕琢的青涩与美好。

她趴在堆满了厚重如山、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外文文献的实验桌上,睡得毫无防备。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浅浅的扇形阴影,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颤动。

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属于那个年纪独有的、不识愁滋味的天真笑意。

美好得,像一幅被精心保存、不染尘埃的旧日画卷。

而在她的身旁,一个清瘦却异常挺拔的年轻身影,正微微俯下身。

他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被勾勒出一种近乎禁欲的、冷冽而专注的完美线条。

那是……

年轻时的顾宴辞!

苏晚晴的瞳孔,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骤然放大到极致!

血液在刹那间凝固!

他的手中,赫然握着一支派克钢笔!

一支黑色的,笔帽顶端镶嵌着一枚小小珍珠母贝的派克钢笔!

那支钢笔的款式、颜色,甚至是笔帽上那细微的、岁月留下的金属光泽……

苏晚晴都再熟悉不过!

熟悉到痛彻心扉!

熟悉到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在梦中

它与母亲苏晴留给她的那支遗物,那支她视若生命、日夜、寄托了所有哀思与敬仰的钢笔,几乎一模一样!

不!

不是机乎!

就是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而年轻的顾宴辞,正用那支对苏晚晴而言意义非凡、承载了她对母亲所有思念与敬仰的钢笔,在她摊开的笔记本扉页上——

一笔一划。

专注而虔诚地。

描摹着——

一朵含苞待放的铃兰。

洁白,纯粹,带着不染尘埃的圣洁与易碎之美。

是苏家的图腾!

是母亲最爱的花!

是她苏晚晴名字的由来!

轰——!!!

苏晚晴的脑海中,像是有无数道惊雷在同一时刻轰然炸开!

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凝固!

然后疯狂倒流!

让她连一个最简单、最本能的呼吸动作,都无法完成。

窒息!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

将她彻底淹没!

怎么可能?!

他……他怎么会……

在那个时候……

在她毫不知情的睡梦中……

用她母亲的钢笔……

画下苏家的铃兰……

这是一种何等隐秘的宣告?

还是一种近乎变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占有?

监控屏幕冰冷坚硬的玻璃反光中,她清晰地看到自己此刻那张苍白如鬼、毫无血色的脸。

也看到了身后,顾宴辞那模糊而高大、如同山岳般沉重压迫的轮廓。

两人的影子,在巨大的屏幕上诡异地交叠在一起,扭曲变形,如同纠缠不休的怨魂。

而他们交叠的影子正下方,是另一块屏幕上,用最刺眼的血红色数字赫然显示的——

“苏氏集团危机倒计时:00:47:58”。

秒针跳动的声音,嗒,嗒,嗒。

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她的心脏上。

砸得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这朵铃兰,”

顾宴辞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C弦,却又带着冰碴般的冷酷,在她耳边极近的距离响起。

“你母亲,亲眼看着我画完的。”

苏晚晴猛地一颤!

像是被电流狠狠击中!

僵硬的脖颈,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艰难地,一寸一寸地,转向他。

她想看清他的表情。

想从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哪怕是戏谑。

哪怕是谎言。

然而,没有。

他依旧没有看她。

他的侧脸线条完美而冷硬,如同阿尔卑斯山巅终年不化的冰雪。

只有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却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是比最锋利的刀锋,更能割裂人心的残忍。

“她还笑了。”

顾宴辞的声音,再次响起。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入苏晚晴早己千疮百孔的心脏。

血肉模糊。

痛彻骨髓。

“她说,”

他微微停顿。

那短暂的沉默,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最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晚晴的呼吸,彻底停滞。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疯狂奔涌,撞击耳膜时发出的,那种濒临爆裂的轰鸣。

“画得真像。”

轰——!!!

苏晚晴的脑海,彻底炸开!

一片空白!

母亲……

笑了?

她说……画得真像?

像什么?

像她苏晚晴的天真愚蠢?

像她苏晚晴被蒙在鼓里,像个小丑一样,活在虚假的亲情与记忆里?

还是……

一个更可怕、更颠覆、更让她无法承受的念头,如同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张牙舞爪地,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吞噬——

“她说,”

顾宴辞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最后审判,不带任何温度,却字字诛心。

“像苏家的血脉。”

“无论流淌到哪里,都带着同样的印记。”

同样的……印记……

苏晚晴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她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

抓住那些冰冷的屏幕。

抓住身旁这个如同魔鬼般,亲手将她拖入地狱的男人。

抓住任何一样,能让她不至于在下一秒,就彻底沉沦、彻底崩溃的东西。

然而,她什么也抓不住。

指尖触及的,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冷的空气。

她眼前的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那十八面屏幕上的画面,扭曲、变形、旋转,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要将她吸进去。

碾碎。

连同她那可笑的认知。

可悲的坚持。

还有那份被她珍藏了十年,以为是母亲留给她最纯粹、最温暖的爱与信仰的——

铃兰花。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她母亲也曾含笑默许的……

绝望的……

骗局。

“不……”

一声破碎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呜咽,从苏晚晴的喉咙深处,艰难地挤了出来。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那块屏幕上,那个代表着苏氏集团命运的血色倒计时上。

00:47:58。

时间,还在一秒一秒,无情地流逝。

而她的世界,早己彻底崩塌。

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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