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
这两个字,不是从苏晚晴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它们像是从地狱最深处,硬生生挤压出的幽魂呢喃。
裹挟着浓稠的血腥。
带着无尽的怨毒。
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了实质的、锋利无比的冰锥。
狠狠戳击着她几近崩裂的意识。
每一次穿刺,都伴随着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尖锐痛楚。
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挣扎出来的。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真正挣扎出来。
她只是从一个炼狱,坠入了另一个更深、更冷、更令人永世不得超生的绝望地狱。
顾氏集团,三十八楼。
那扇镌刻着冰冷“危机应对中心”字样的厚重合金门,在她眼中,此刻便是地狱的入口。
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比喻。
它拥有了实体。
化作了无数看不见的、淬着剧毒的钢针,从西面八方,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寒意渗入她的肌肤。
穿透她的骨骼。
在她在空气中的每一寸皮肤上,都激起了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令人作呕的战栗鸡皮疙瘩。
十八面巨大的监控屏幕,如同十八只毫无感情、洞察一切的巨眼,森然排列在她眼前,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每一只冰冷的眼中,都在实时播放着苏氏集团内部那不堪入目的腐烂与溃败。
一个身影。
一个何其熟悉的身影。
苏氏集团工程部的总监。
那个平日里对她毕恭毕敬、满口忠诚,甚至会在她生日时,送上廉价却号称“充满心意”小礼物的男人。
此刻,他正对着某个隐秘的镜头,将一叠又一叠散发着浓烈铜臭气的厚厚现金,贪婪地、急切地、近乎疯狂地塞进自己那早己鼓胀不堪的黑色公文包。
他脸上那油腻而满足的笑容,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像一根刚刚从毒液中捞出的针,狠狠扎进了苏晚晴的瞳孔。
她的瞳孔,骤然狠狠地一缩!
缩成了最危险、最细小的针芒!
指甲早己深深掐入掌心,留下几道深可见骨、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或者说,这点微不足道的皮肉之痛,与她此刻灵魂被寸寸凌迟、被反复碾压的剧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轻如鸿毛。
微不足道。
“醒了?”
一道低沉而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像毒蛇吐信般,在她身后冷不丁地响起。
是顾宴辞。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只是微微转动着那张宽大冰冷的黑色真皮办公椅。
精良昂贵的金属转轴,发出轻微而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在这死寂到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的空间里,那声音被无限放大。
如同钝刀割肉,一下,又一下,磨人心魄。
他的指尖,修长而骨节分明,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令人窒息的掌控力。
他随意地,在其中一块屏幕上轻轻一点。
画面瞬间切换。
一行猩红的、被特意用最大号字体标出的词条,像一把刚刚从地狱业火中取出的、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毫不留情地烫在苏晚晴早己脆弱不堪的视网膜上——
“南星里文物走私案”。
“许明修的父亲,当年递交的那份所谓‘澄清’律师函,用的是苏氏集团十年前的旧款信纸。”
顾宴辞的声音平静无波。
像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冰冷的天气预报。
然而,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至极的冰刀。
精准无比地,剖开苏晚晴早己血肉模糊、千疮百孔的神经。
苏氏十年前的旧信纸……
苏晚晴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正是母亲苏晴还在世时,亲自挑选纸张、亲自设计版式、亲自监督印制的那唯一一批!
独一无二!
绝无仅有!
上面甚至还带着极淡的、母亲生前最爱的那种定制铃兰花香墨水的气息!
是她苏晚晴,年幼时趴在母亲书桌旁,闻着那熟悉的墨香,看着母亲处理公务的温馨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此刻,这记忆,被染上了最肮脏的血污!
被蒙上了最无耻的背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而残忍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骤然停止跳动。
就在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窒息感而身体微微晃动,几乎站立不稳的瞬间——
她的目光,如同被某种看不见的宿命丝线牵引,不经意间,扫过了另一块屏幕。
然后,她的整个身体,连同她的灵魂,都彻底僵住。
冻结。
然后,寸寸碎裂。
那块屏幕上,播放的不是什么令人作呕的商业罪证。
而是一段……
一段她以为早己被无情的时光彻底掩埋、永世不见天日的监控录像。
一个她以为自己早己遗忘,却早己深深刻在灵魂最深处,融入骨血的场景。
那画面,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却精准地刺向她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血,一滴滴,无声地淌下。
染红了她整个绝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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