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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 章 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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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粘稠腥臭的血网当头罩下,边缘滴落的腐蚀血珠将空气灼烧出青烟!端木隼瞳孔骤缩,海岳装甲的靛蓝流纹在血光映照下急闪!他后撤步拧身,右手快如闪电般拂过腰间英魂驱动器!

“铿!”

嵌入凹槽的海岳短剑被瞬间弹出!几乎在同一毫秒,一柄形制更古拙、刃身布满细密龟裂纹路、隐隐透出金戈铁马嘶鸣声的青铜短剑——“安西”——己被他精准地拍入驱动器卡槽!青铜剑入槽的刹那,驱动器核心猛地爆出一圈昏黄沙尘般的脉冲!

“喝啊——!”端木隼左手并指如戟,虚空猛握!驱动器核心的昏黄脉冲应声暴涨,凝成一柄丈二长的青铜戈!戈头并非平滑的月牙刃,而是布满锯齿状青铜獠牙,戈柄缠绕着风化的皮条与干涸血渍!他旋身挥戈,锯齿戈刃撕裂空气,带着塞外朔风的呜咽,悍然迎向罩落的血网!

“嗤——噗!”

锯齿戈刃与粘稠血网剧烈摩擦,爆开大团腥臭的血雾!血网被硬生生割裂、搅碎,腐蚀性的血珠溅在青铜戈杆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无法侵蚀那历经风沙血火的古物分毫!

“安西军——何在!!” 端木隼的咆哮如同点燃烽火的号角,穿透角斗场震耳欲聋的血色喧嚣!他将青铜长戈猛地顿入猩红砖石地面!

“咚——嗡——!!!”

以戈顿地处为中心,昏黄的沙尘脉冲如同投入静水潭的石子,骤然扩散!脉冲所过之处,猩红的地面仿佛被强行覆盖上一层虚幻的、风沙漫卷的戈壁!沙尘脉冲中,数道凝实如铁的身影骤然拔地而起!

他们身披满是刀痕箭孔的残破唐式札甲,头盔下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双燃烧着不屈意志的眼眸如同实质的火焰!手中兵器各异——环首刀、马槊、陌刀、步槊!虽无实体,但那凝聚了“万里一孤城,尽是白发兵”的惨烈意志,却如同实质的刀锋,切割着角斗场粘稠的血腥空气!

“杀——!” 虚影齐声怒吼,声浪竟短暂压过了西周的拉丁语咆哮!为首的陌刀将虚影踏步前冲,巨大的陌刀虚影撕裂空气,带着斩断山岳的气势,狠狠劈向持戟冲来的“鱼叉斗士”(Secutor)!步槊手虚影如毒蛇出洞,长槊首刺“网斗士”(Retiarius)咽喉!环首刀手则如旋风般卷向挥舞镰刃的“追猎斗士”(Thraex),刀光泼洒如雪!

金铁交鸣的幻音响彻角斗场!安西军魂的虚影与鲜血骸骨铸就的魔像瞬间缠斗在一起!陌刀斩在三叉戟上爆开昏黄与暗红的能量碎屑!步槊刺穿滴血的投网,带起粘稠的丝缕!环首刀斩在骨盾上火星西溅!

虽无法彻底摧毁这些由Tyrant力量支撑的魔像,但那源自历史长河尽头、死不旋踵的惨烈军魂,竟硬生生将三个凶悍的魔像逼退、缠住,为端木隼争取到了转瞬即逝的空隙!

“走!” 端木隼没有丝毫犹豫,左手一把抓住旁边Liberator熔金装甲的肩甲!触手滚烫,装甲核心过载的嗡鸣如同濒死的蜂群,透过掌心传来。他看也不看那熔金目镜中翻腾的、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恨火,右手猛地向上高举!

“贞德阿姐——!!!”

呼唤即是祷言!

“铮——!”

清越的剑鸣撕裂血色穹顶!一道比之前更加凝聚、更加炽烈的纯白光柱,无视了鲜血角斗场的规则压制,如同天罚之剑,悍然贯下!光柱精准地笼罩住端木隼高举的右手!

“唰啦——!!!”

无数道流淌着圣洁符文的锁链再次凭空涌现、交织、聚合!一双更加凝练、边缘如同熔金般闪耀着锋利光芒的光之羽翼,在端木隼身后轰然怒张!圣光与海岳装甲的靛蓝流纹、安西短剑的昏黄脉冲激烈交融,形成一圈圈神圣而苍凉的复合光晕!

端木隼抓住Liberator肩甲的手猛地发力,光翼怒振!

“轰——!!!”

两人如同挣脱地狱束缚的复仇双星,在光翼磅礴的推进下,拖曳着圣光、靛蓝与熔金的炫目光尾,撕裂粘稠的血腥空气,朝着高高在上、端坐于黑血骸骨王座之上的Tyrant,如同两颗燃烧的陨星,悍然冲撞而去!

目标——皇帝包间!目标——毁灭的源头!

圣光在粘稠的血腥空气中烧灼出刺耳的“滋滋”声,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端木隼紧抓着Liberator滚烫的肩甲,光翼每一次扇动都爆发出撕裂耳膜的尖啸,推动着两人如同逆流而上的箭矢,朝着那高悬于角斗场之上的、流淌着金色血纹的皇帝包间猛冲!下方,安西军魂的虚影与鲜血魔像的搏杀爆开昏黄与暗红的能量碎屑,如同为他们送行的、惨烈的背景烟火。

“Morituri! (将死之人!)”

“Iugula! (割喉!)”

“Hoc habet! (他死定了!)”

亿万鲜血观众的咆哮汇聚成实质的声浪重锤,狠狠砸在疾速攀升的两人身上!那粘稠的声波仿佛带着重量,试图将他们拖拽回下方的血池地狱!光翼边缘的圣光符文在声浪冲击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就在距离那包间边缘的金色血纹不足十米,端木隼甚至能看清王座上Tyrant深渊复眼中那两点漠然的血光时——

异变陡生!

皇帝包间那流淌着金色血纹的边缘,粘稠的血液如同拥有生命的瀑布,猛地向上倒卷、汇聚!瞬间形成了一道厚重无比、不断翻滚沸腾的鲜血幕墙!幕墙表面,无数张由血浆构成的、痛苦扭曲的人脸挣扎着凸起、哀嚎,却又在下一秒被新的血液吞没,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气息!这不仅仅是物理的屏障,更是由亿万生灵被Tyrant吞噬时的恐惧与痛苦凝结而成的、针对灵魂的叹息之壁!

“撞过去!” 端木隼眼中厉芒爆射!身后光翼的圣洁符文亮度骤然提升到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他竟要凭借圣光与安西军魂的意志,强行撞穿这绝望之墙!

然而,被他紧抓着的Liberator,那熔金流淌的T形目镜深处,滔天的恨火早己烧穿了最后一丝理智!那近在咫尺的毁灭魔神,那端坐王座、如同欣赏蝼蚁的姿态,彻底点燃了他灵魂熔炉中所有的燃料!

“呃啊啊啊——!!!” 无声的咆哮在装甲内炸响!Liberator猛地挣脱了端木隼的手!不是逃离,而是更狂暴地加速前冲!他全身熔金装甲的裂痕如同濒临喷发的火山口,刺目的金光混合着护臂凹槽血钻喷射出的猩红脉冲,疯狂地涌向右臂的格拉迪斯断链刃!

链刃不再是链刃!它在熔金与血光的灌注下,瞬间熔蚀、变形、暴涨!化作一柄燃烧着焚世之火的、巨大无朋的暗红断头巨斧!斧刃由无数碎裂的锁链浮雕和沸腾的复仇能量构成,边缘跳跃着撕裂空间的黑色电芒!

“Tyrant——!!!” 变声器将名字扭曲成毁灭的嘶吼!Liberator无视了前方翻腾的绝望血幕,无视了自身装甲过载解体般的悲鸣,双手紧握那柄由恨意与复仇熔铸的断头巨斧,将全身的力量、装甲核心熔炉般的光流、乃至灵魂本身,都化作推动这毁灭一击的燃料!他如同扑火的疯蛾,朝着那鲜血幕墙、朝着幕墙之后王座上的阴影,以超越光翼的速度,决绝地、一往无前地,挥出了这焚尽一切的斧刃!

“给——我——破——!!!”

燃烧的巨斧,带着Liberator整个身体化作的复仇彗星,狠狠劈入了那翻滚着亿万痛苦面孔的绝望血幕!

就在那柄由滔天恨意与熔金核心熔铸而成的断头巨斧,裹挟着Liberator整个燃烧的身躯,即将斩入翻腾着亿万痛苦面孔的绝望血幕的瞬间——

王座之上。

Tyrant覆盖着龟裂重甲的头颅,极其轻微地、向后仰了仰。深渊般的暗红复眼中,那两点漠然俯瞰的血光,毫无波澜地映照着那团决绝撞来的、燃烧的光点。然后,那如同亘古顽石雕刻而成的面甲之下,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低沉、沙哑、带着浓厚金属摩擦滞涩感的……

“哈——欠——”

声音不大,却如同最沉重的丧钟,穿透了角斗场的喧嚣,清晰地烙印在每一个存在的意识里。那并非刻意的嘲弄,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质的、对眼前这“闹剧”感到的、纯粹的、深入骨髓的困倦。

随着这声哈欠,它那只包裹着“统御护手”的巨手,极其随意地、甚至带着点慵懒地,向下一按。

“咔嚓——轰!!!”

它身下那由凝固黑血与无数挣扎骸骨铸就的巨大王座,如同风干了亿万年的朽木,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下一秒,就在它巨掌的轻按之下,无声地、却又无比彻底地崩碎、湮灭!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结构彻底瓦解时细微的粉尘飘散声,仿佛那象征着绝对权柄的造物,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随手可拂去的尘埃。

碎裂的、尚未完全消散的王座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汇聚到它那只按碎了王座的巨手之上!粘稠的黑血、惨白的骨渣、凝固的怨念……在统御护手那暗红能量漩涡的恐怖引力下,被强行压缩、熔铸、扭曲!

一柄“剑”在它掌中诞生。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剑。更像是将王座崩碎的绝望与权柄的残渣,用最粗暴的方式捏合在一起的、扭曲的造物。通体流淌着污浊的暗金与凝固的黑红色泽,边缘是参差不齐的、如同野兽獠牙般的碎裂骨茬,剑身布满不规则的、仿佛无数痛苦面孔被强行压平的凸起纹路。没有剑格,没有剑柄,只是统御护手前端能量漩涡延伸出的一道凝固的、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刃”。

Tyrant甚至没有去看这柄刚刚诞生的“剑”。它只是极其自然、极其随意地,将握着这柄“权柄残渣之刃”的巨手,朝着正前方、朝着那决死冲锋的Liberator、朝着整个由它意志构建的猩红角斗场,轻轻地、如同拂去眼前一缕蛛丝般,横向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

没有撕裂空间的刺耳尖啸。

只有一种……世界本身被强行“修剪”了一下的、令人灵魂冻结的寂静。

皇帝包间前那道翻腾着亿万痛苦面孔的绝望血幕,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污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方角斗场中,正与安西军魂虚影缠斗的三个鲜血魔像,连同那些不屈的战士幻影,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瞬间定格、模糊、然后无声地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亿万鲜血观众那狂热咆哮的蠕动血影,凝固、失色,如同褪色的壁画,最后化作粘稠的血浆顺着高墙流淌而下,汇入猩红的地面。

整个由猩红砖石构成的巨大角斗场,连同那暗红的穹顶,其边缘开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劣质画布被刀片划开的“毛边”感。空间本身在那随意一划的轨迹上,呈现出清晰的、平滑的断裂层,断裂层之后是扭曲旋转的、非黑非白的混沌虚空!角斗场内的景象,如同被装进了一个被暴力切割开的玻璃球,边缘正在缓缓地、不可逆转地向着内部的混沌虚空塌陷、剥离!

而在这天地崩解、万物归墟的中心。

在那道“权柄残渣之刃”轻描淡写划过的轨迹之上。

Liberator那燃烧着焚世之火、倾尽灵魂挥出的断头巨斧,如同撞上了宇宙的界壁!斧刃上沸腾的熔金能量、喷薄的猩红脉冲、乃至那些碎裂锁链的复仇浮雕,在接触那无形切割线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烈焰,无声无息地、从最微观的粒子层面开始崩解、湮灭!巨大的斧身寸寸碎裂,化作最细微的、闪烁着绝望光芒的能量尘埃,被那切割线后方的混沌虚空贪婪地吞噬!

斧碎!光灭!

Liberator前冲的狂暴势头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叹息之壁,被硬生生定格在半空!全身熔金装甲因能量过载与冲击反噬而剧烈颤抖,核心那搏动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疯狂摇曳、明灭不定!T形目镜中的滔天恨火,第一次被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绝对不可抗力时的惊骇所覆盖!

也就在这停滞的、天地崩坏的瞬间。

Tyrant那只刚刚挥出“修剪”世界之刃的巨手,极其自然地、如同探囊取物般向前一伸。

覆盖着龟裂重甲、包裹着统御护手的巨大五指,精准地、不容置疑地、如同拈起一颗尘埃般,捏住了Liberator那覆盖着熔金面甲的头颅。

“咔…咯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变形声清晰无比地响起。熔金面甲在绝对的力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几片熔金碎片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剥落,露出底下闪烁着过载红光的光学镜片。

没有挣扎,没有怒吼。Liberator整个人如同被捏住后颈的猫,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都在那五根冰冷、蕴含着宇宙般沉重力量的手指下,被彻底冻结、碾碎。他那燃烧的身躯瞬间黯淡,只剩下装甲因结构受损而发出的、细微的、如同垂死哀鸣的电流滋滋声。

Tyrant捏着这颗“熔金头颅”,覆盖着龟裂重甲的巨大手臂缓缓收回,将Liberator那如同破败玩偶般的身躯,提到了自己那深渊复眼之前。

两者距离极近。

那暗红的复眼如同两个深不见底的血池,平静地倒映着Liberator面甲上崩裂的熔金碎片、闪烁的濒死红光。

厚重的面甲依旧如顽石般毫无表情。没有嘴角的勾起,没有肌肉的牵动。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对视中。

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情绪”,透过那冰冷的复眼光芒,如同冰冷的毒液般渗透出来。

不是愉悦,不是愤怒。

是一种……纯粹的、带着点新奇的、如同孩童捏住了一只从未见过的、会发光会挣扎的甲虫后,观察其濒死状态时产生的……

兴趣。

以及,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混合了困倦与玩味的……

笑意。

它似乎……在无声地“笑”。

在这片正无声无息地向混沌虚空塌陷、剥离的猩红角斗场残骸中,在这天地归墟的背景幕布下,毁灭的魔神捏着它唯一感兴趣的“玩具”,仿佛在欣赏一件新得的、即将损毁的收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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