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官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重重按在监控屏幕上，指尖几乎要抠进那个机械化的面孔里。汗水顺着将星闪烁的肩章往下淌，在深蓝色制服上洇出暗痕。中央空调的出风口突然喷出几缕黑烟，像是应和着他肺叶里翻腾的怒火。
“第七小队...”他的假牙在打颤，发出咯咯的轻响，“编号E-047，陈墨……”监控画面突然扭曲，那张半机械化的脸在雪花噪点中不断闪回——最后一次视频通讯里，年轻的上尉冲着镜头比大拇指，背后是逆悬沙高塔诡异的紫黑色轮廓。
操作员惊恐地看着全息投影仪冒出电火花，指挥官却恍若未闻。他干瘪的胸腔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记忆如酸液般腐蚀着理智：大屠杀前夜，陈墨传回的最后一组数据包，那些被标注为"无害异界植物"的样本，后来成了逆悬沙投放的第一批血肉孢子。
“长官！”副官试图搀扶，却被老将军一把推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己经黑屏的监控，那里倒映着他自己支离破碎的脸——左眼是当年在指挥所被孢子感染的义眼，此刻正不受控地泛着紫光。
档案柜突然发出异响，尘封的第七小队任务简报自动弹出。泛黄的纸张上，陈墨的签名正在渗出黑色黏液。老将军的勋章盒“啪”地弹开，里面那枚“人类卫士”勋章突然长满菌丝，菌丝组成的图案赫然是逆悬沙的逆十字标志。
“他们都被......改造了......”他扯开衣领，露出颈侧的手术疤痕——那是切除孢子感染器官留下的，“连记忆……都是假的......”
警报器突然炸响，基地的防御系统自动激活。全息地图上，三十七个光点同时闪烁——所有存放过第七小队遗物的仓库都在发生异变。老将军的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陈墨的机械化面孔悬浮在指挥室中央，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液压装置驱动的牙齿。
“晚上好，老师。”机械音带着熟悉的调侃语气，那是陈墨从前汇报任务时的习惯，“逆悬沙让我给您捎句话......”
老将军的手枪己经抵上全息影像的眉心，子弹却穿透光影打碎了背后的星图。陈墨的笑声夹杂着电流杂音：“您教过我们，战俘没有利用价值就地处决——”影像突然切换成大屠杀的实时画面，无数机械士兵正从血肉孢子中爬出，“所以现在，轮到您做选择题了。”
操作台突然爆炸，纷飞的碎玻璃中，老将军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机械化。他颤抖着举起手枪，却发现保险栓早己被菌丝焊死。陈墨的最后一句忠告与警报声重叠，在燃烧的指挥室里久久回荡：
“别挣扎了，您的心脏......早就是我们的培养皿啦。”
老将军咧开嘴，露出假牙。
是啊，老子教过你。
我……曾经最骄傲的学生。
监控屏幕的裂纹蛛网般蔓延，老将军的假牙深深咬进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开，和他当年在战壕里嚼着烟叶督战时的味道一模一样。机械义眼不受控地扫描着全息投影里的陈墨，视网膜成像系统自动标注出十七处改造痕迹——左心室泵是逆悬沙第三型血肉引擎，脊髓接口残留着第七小队专用的加密频段。
这些，都是科研部门通过逆向工程获取的数据。
“你教过我们……”陈墨的机械声带突然切换成二十年前的声音，那是毕业典礼上的发言录音，“军人最好的归宿就是……”
老将军突然扯下将星肩章，金属徽章边缘在掌心割出血痕。鲜血滴在操作台上，接触到的瞬间竟沸腾汽化，在空气中凝成血色符文——正是当年他亲手写在陈墨战术手册扉页的赠言。
“就是特么的死在学生前头！”
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重重拍下紧急制动阀。基地穹顶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所有逃生通道的红外栅栏同时降下。陈墨的机械面孔第一次出现数据紊乱，他背后的逆悬沙高塔投影开始扭曲。
副官突然发现老将军的勋章盒在共振，那枚长满菌丝的"人类卫士"勋章漂浮起来，菌丝组成的逆十字标志正在重组——变成第七小队的队徽。
“老师，您的心脏……”陈墨的声音夹杂着电磁杂音，“每分钟西百二十次……肾上腺素……”
老将军用假牙咬开军装纽扣，露出左胸狰狞的手术疤。疤痕下的皮肤正在蠕动，数十条血肉触须顶开缝合线，每根触须顶端都睁开了复眼——全是陈墨的机械义眼。
“这玩意儿……”他扯断两根触须摔在控制台上，黏液腐蚀出的正是第七小队最后一次行动的坐标，“老子养了它七年……”
警报声突然变成尖啸。老将军的机械义眼炸开，飞溅的电子元件在空中组成了完整的星图——三十七个异变仓库的位置，每个坐标都对应着陈墨当年的任务记录。
“现在……”他摸索着按下脊椎处的紧急注射器，强效抑制剂让触须瞬间枯萎，“该教你们最后一课了...”
“我们本来可以，再次……”
“这番好意，老子不需要！”
“那……对不起了老师……”陈墨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下一秒——陈墨的投影突然实体化，机械手掌穿透老将军胸腔的瞬间，整个基地的核融合核心过载警报炸响。老将军用最后的力气扯下假牙，那排陶瓷牙齿内侧刻着微缩的量子密码——正是端木隼所在训练基地的防御密钥。
“记住……”血沫从机械指缝间涌出，“老师永远……留着后手……”
湮灭光爆吞没指挥室的前一秒，老将军看见陈墨的机械面孔闪过人类的表情。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新兵陈墨颤抖着击毙第一个被寄生的战友时，脸上凝固的悲怆与决绝。
七十二小时后，端木隼在训练场捡到枚烧焦的将星。徽章背面用血刻着行小字：“给种花的小子——逆悬沙在等着你”。
(http://www.i7xsw.com/book/CNUAeA.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