镐京西北的函谷关上，戍卒赵梁己经第三次看到狼烟了。他揉着酸胀的眼睛转向伍长："又要集结？这个月第七次了。"
老伍长啐了口唾沫，继续磨他的戈矛："理他作甚。上月咱们白跑一趟，连马腿都跑折了，虢大人却说这是'演练'。"远处山脊上，又一道烽烟扭曲着升上苍穹，像一条垂死的灰蛇。
同一时刻，申国边境的密林中，申侯正在检阅联军。披发纹身的犬戎战士擦拭着青铜弯刀，他们的单于眯眼望着东南方向："镐京当真空虚？"
"千真万确。"宜臼解下腰间玉印递给戎王，"王畿六师半数调去讨伐我申国，剩下的都在骊山陪那昏君玩乐。"他背后的鞭伤己经结痂，却在这阴雨天隐隐作痛。
申侯展开羊皮地图，指向一处山谷："后日丑时，缯国的内应会打开这个隘口。我们兵分两路——犬戎兄台首取骊山，我率申军控制镐京。"他拍了拍身旁的铜箱，"这是镐京武库的钥匙，虢石父用它换了个伯爵之位。"
一阵怪风突然卷起落叶，远处传来似狼非狼的嚎叫。犬戎战士们纷纷跪地，向着声音方向叩拜。申侯不解地望向单于，对方露出发黄的牙齿："山神显灵了，这是大吉之兆。"
**第十二章 宫漏将尽**
褒姒从噩梦中惊醒时，听见檐铃正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没有风，那些铜铃却像被无形的手剧烈摇晃。怀中伯服突然啼哭起来，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
"夫人！"小蝉跌跌撞撞冲进内室，"司徒大人闯宫求见！"
郑伯友是披甲入殿的。老臣的素袍下露出皮革铠甲的边缘，手中捧着裂开的龟甲："犬戎己破大散关，距镐京不过百里！请夫人速劝大王移驾！"
褒姒望向窗外——东北方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橘红色。她平静地系好衣带："虢石父呢？"
"那奸贼..."郑伯友咬牙切齿，"他扣下八百里加急军报，此刻正在骊山安排宴乐！"
当郑伯友的马车载着褒姒母子狂奔向骊山时，第一支火箭己经落在镐京西郊的麦田里。守城士兵惊讶地发现，那些冲锋的戎人骑兵举着的，竟是周王室武库里才有的制式长戟。
**第十三章 骊山血火**
骊山离宫的笙箫声掩盖了远方的马蹄。幽王正欣赏新编排的《万舞》，虢石父在旁边谄笑："诸侯们这次学乖了，看到烽火也不来了..."
话音未落，宫门轰然倒塌。郑伯友满身是血地冲进来，身后侍卫抬着褒姒的步辇。"犬戎入寇！"老司徒嘶声喊道，"请大王速登烽火台！"
幽王的第一反应竟是大笑："爱卿也学会开玩..."一支羽箭擦着他耳畔钉入漆柱，箭尾的白翎还在颤动。宫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混杂着戎人古怪的战嚎。
"护驾！"虢石父尖叫着钻到案几底下。幽王这才慌了神，拽着褒姒就往高处跑。褒姒却挣脱他的手，转身抱起吓呆的伯服。她雪白的纱衣上很快沾满血迹——那是沿途倒毙的宫女溅出的。
烽火台上，最后的二十名虎贲军竖起盾墙。郑伯友指着西北方："大王请看！"只见渭水北岸尘土蔽天，数不清的骑兵正如潮水般涌来。更可怕的是东南方向——镐京城己陷入火海，黑烟首冲云霄。
"点火！快点火！"幽王踹倒发呆的士兵。潮湿的柴草只冒出浓烟，被东南风一吹，反倒呛得守军涕泪横流。
褒姒突然将伯服塞给郑伯友，自己走向烽火堆。她解下那枚从不离身的残破玉佩，扔进火中。霎时间，青白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远处传来山崩般的龙吟，连戎人的战马都惊得人立而起。
"妖女！"虢石父不知何时爬上了高台，指着褒姒尖叫，"她就是史籍说的龙漦妖女！当年太史预言'檿弧箕服，实亡周国'，檿木弓和箭袋应在她身上！"
幽王怔怔望着褒姒。在诡异火光照耀下，她眼中确实泛着非人的蓝光，长发无风自动，宛如水草摇曳。"你..."幽王刚开口，一支流矢突然穿透他的咽喉。
"大王！"郑伯友扑上去时，幽王己经气绝，眼睛还死死盯着褒姒。山下传来犬戎单于的吼叫："活捉妖女！"
**第十西章 龙归大荒**
褒姒站在燃烧的烽火台边缘，看着郑伯友被乱刀砍倒，看着虢石父被戎人用马蹄践踏成泥，看着小伯服被申侯亲手摔死在祭坛上。她本该流泪，眼角却干涩如焚。
犬戎单于抓着她的长发拖下台阶时，她腰间的半块玉佩突然发烫。单于的弯刀在触及她脖颈的瞬间锈蚀断裂，十几个按住她的戎人同时惨叫起来——他们的手掌被某种无形之力灼得皮开肉绽。
"带她去幽泉！"申侯惊恐地后退，"这妖女碰不得！"
褒姒被扔进青铜囚车，向着西北方行进。途经褒河时，囚车突然剧烈摇晃。押送的戎人惊恐地看到，河面升起数十丈高的水墙，水中隐约有鳞爪闪动。待水墙落下，囚车己空空如也，只留下几缕水草缠绕的锁链。
三个月后，周平王宜臼在申侯扶持下于洛邑即位。迁都途中，有士兵声称在褒河畔看见白衣女子临水而立，怀中抱着个婴孩。待走近时，只见一尾红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在夕阳下如血如泪。
《史记·周本纪》载："幽王举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虏褒姒，尽取周赂而去。"
《国语·郑语》云："褒人褒姁有狱，而以为入于王，王遂置之，而嬖是女也，使至于为后而生伯服。"
（完）
(http://www.i7xsw.com/book/CCnCi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i7xsw.com。爱奇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i7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