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惨白的光晕里，林晓棠的制服纽扣突然崩开一颗。
金属扣子在地毯上弹跳着滚到文件柜底下，露出内衬口袋边沿用金线绣的"林"字。
"小心！"李烨扯下领带缠住冒烟的花盆，抬脚踢翻垃圾桶扣住腐蚀液，"叫后勤处老陈带防化箱来！"
走廊响起纷乱脚步声。
维修工老陈提着工具箱冲进来，工装裤膝盖处还沾着地下管网的淤泥。这个五十六岁的老电工是临海市政的活地图，左耳垂有道月牙形伤疤——去年台风天抢修变电站时被飞溅的闸刀划的。
"乖乖，这玩意比化粪池还凶险。"
老陈用长柄夹掀开拓片，花盆底部的塑料装置己经被腐蚀成蜂窝状，"得用碳酸氢钠中和......小赵！去三楼储物间拿苏打粉！"
实习生小赵的帆布鞋在走廊拐角打滑，整个人撞在消防栓上发出闷响。
这个刚毕业的土木工程系学生总把安全帽反戴，后脑勺的发梢活像只炸毛的麻雀。
林晓棠蹲下身想帮忙，制服裙摆扫过冒泡的液体。李烨突然拽住她手腕往后拉："别碰！这酸液会......"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林晓棠腕骨处有圈浅褐色痕迹，像是长期佩戴某种环形物品留下的晒痕。
这让他想起上周去渔港调研时，那些老渔民手上被缆绳磨出的茧子。
"李秘书对酸碱反应很熟？"
林晓棠顺势起身，顺手把马尾辫重新扎紧。她发绳上坠着枚迷你船舵，铜制表面氧化出青绿色泽。
"大学辅修过化工。"
李烨松开手，战术手环内侧的皮肤微微发烫。
老陈突然咂嘴："这塑料壳子看着像渔船上的蓄电池盒改的。"他用螺丝刀挑起残片，"去年台风'玛瑙'过境，渔具厂报废的配件......"
话音未落，整层楼的灯光突然频闪。
备用电源发出尖锐嗡鸣，中央空调出风口飘出焦糊味。李烨的手机连续震动，柳妍发来十几条潮汐密码，最后跟着个血红感叹号。
"小赵怎么还没......"林晓棠话没说完，走廊传来叮叮咣咣的声响。
小赵抱着苏打粉罐子冲进来，运动裤膝盖处磨出个大洞，露出擦破皮的伤口。
"储物间门锁坏了！"
他龇牙咧嘴地把罐子递给老陈，"我钻通风管道进去的！"
李烨眼角跳了跳。这莽撞劲儿像极了他重生前带的那个实习生，那小子现在应该还在建筑工地拌水泥——如果时间线没出错的话。
老陈撒苏打粉的动作突然停顿："小李，你闻没闻到......"
咸腥的海风顺着通风管道倒灌进来，混着某种发酵的藻类腥气。
李烨的手机突然弹出临海港监控画面，夜视模式下，码头防波堤正在渗出荧蓝色液体。
"小赵通知应急办，启动赤潮二级响应。"
李烨抓起外套往外走，袖口刮倒笔筒也顾不上扶，"林科员联系海洋研究所，调取最近三个月的水质监测数据。"
"可是环保局王局长说......"
"告诉他这是市长特批！"
李烨在电梯口亮出电子通行证，权限标识在黑暗中泛着幽蓝荧光，"老陈跟我去配电室，这电路故障不对劲。"
林晓棠突然追上来，迷你船舵在奔跑中晃出残影："配电室在三楼西侧，需要虹膜验证。"她喘着气递过工作卡，"我有设备间临时权限。"
电梯轿厢里，老陈的万用表指针疯狂摆动。
"磁场乱了。"
他花白眉毛拧成疙瘩，"二十年前船厂变压器爆炸时......"
"小心！"
李烨突然把两人推向角落。电梯顶部的通风栅格轰然坠落，砸在地面爆出电火花。
某种黏稠的荧蓝色液体正顺着电缆线往下滴淌，在金属地面蚀出细密气泡。
林晓棠突然扯下发绳上的迷你船舵，铜制零件在掌心拆分成三枚薄片。
"帮我照着！"
她把手机电筒咬在嘴里，薄片卡进电梯控制面板的缝隙，"这是老式货梯的机械锁，我爸教过......"
齿轮转动声在密闭空间格外清晰。
李望着她颤抖的指尖，发现创可贴边缘渗出新鲜血渍——是刚才被酸液溅到了。
"成了！"
林晓棠抹了把额头的汗，制服领口被汗浸透成深蓝色。
电梯门在十二楼缓缓打开，海风卷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
老陈突然指着窗外："快看东滩！"
漆黑的海面上，荧蓝色光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岸边蔓延。
浪涛拍击礁石的巨响中，隐约传来货轮汽笛的哀鸣。李烨的手机疯狂震动，潮汐密码组成的讯息在屏幕流淌成河。
战术手环突然发烫到近乎灼伤，这是柳妍设定的紧急信号。
"李秘书！"林晓棠突然抓住他手腕，"配电室在这边！"
她的手劲大得惊人，掌心粗粝的茧子磨过烧伤疤痕。
李烨踉跄着被她拽进走廊，看见防火门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像极了重生前最后时刻，那个把他推出爆炸范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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