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府会议室的空气净化器发出轻微的嗡鸣,李烨站在全息投影仪旁调试设备,手腕内侧的旧伤疤被蓝光映得发亮。
张市长正与农业厅长核对数据,忽然转头问道:"小烨,临海市去年海产出口量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是多少?"
"西十八万七千三百六十五点二七吨。"
李烨不假思索地回答,指尖在全息键盘上敲出完整数据链,"其中三文鱼占比在出口结构调整后提升至37.6%,但紫菜养殖受赤潮影响......"
"停停停!"
省长突然摘下AR眼镜,花白眉毛下的眼睛闪着精光,"你们临海的智能养殖箱,上周在青浦港卡了海关三个小时?"
李烨刚要开口,张市长忽然按住他的腕表:"让年轻人说。"
老人食指在合金表壳上敲出两短一长的暗码,这是他们下乡调研时约定的示警信号。
"新型养殖箱的生态循环系统需要活水环境。"
李烨调出三维模型,海水流动的波纹投影在众人领带上跳跃,"我们正在和海事大学研发可拆卸式缓冲阀,目前第三版原型机己经通过72小时压力测试......"
"缓冲阀专利在谁手里?"
财政厅长突然插话,手里的万宝龙钢笔在核桃木桌面敲出探戈节奏。
"临海机械厂。"
李烨点开专利证书的电子印章,全息投影中浮现出老厂区斑驳的红砖墙,"他们二十年前给渔船做螺旋桨密封圈起家,现在拥有十七项深海设备专利,去年被评为......"
会议室门突然被撞开,穿藏蓝制服的姑娘抱着文件夹踉跄进来。
她胸牌上"省府秘书二处 林晓棠"的字样沾着星巴克焦糖玛奇朵的咖啡渍,马尾辫发梢还滴着水珠,在会议室的纳米防污地毯上洇出深色圆点。
"对不起!茶水间管道爆了......"她手忙脚乱分发文件时,李烨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机油味,那味道与三天前在临海船坞检修车间闻到的一模一样。
省长翻到事故报告页突然抬头:"小李,星海集团那艘工程船的燃料舱......"
"是丙烷混氢装置。"
李烨滑动全息投影,三维结构图在空中旋转,透明舱体内模拟燃料的粒子流如同蓝色星河,"这种设计在潮汐电站应用过,但海工机械需要应对十二级风浪,我们改进了......"
"等下!"林晓棠突然举手,刘海粘在沁汗的额头上,制服袖口露出半截创可贴包裹的食指,"丙烷混氢的配比安全阈值是多少?"
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只有投影仪散热扇在转动。
李烨看着这个冒失的姑娘,发现她制服第三颗纽扣的缝线颜色不同——像是经常拆装。这个细节让他想起上个月海关查获的微型摄像纽扣,当时查获地点正是星海集团货轮。
"常温下3.2%到12.4%。"
李烨调出曲线图,红色警戒线在光谱中蛇形游走,"但海上作业要考虑气压骤变和盐雾腐蚀,实际安全范围要收窄到......"
"够了!"
省长突然大笑,震得茶杯盖在青瓷杯口轻轻颤动,"老张你们临海真是卧虎藏龙!"
他指着李烨手腕上被表带遮住的烧伤,"小伙子这伤是上次......"
"做志愿者时煤气罐漏气。"
李烨迅速转移话题,指腹着战术手环的紧急呼叫按钮,"关于新型防波堤的生态补偿方案,我们参考了荷兰三角洲工程的......"
散会时己是暮色西合。
林晓棠在电梯口拦住李烨,递过沾着油污的笔记本:"李秘书,能帮我看看这个公式推导吗?"
翻开的内页里,碳循环参数计算式旁画着歪扭的防波堤简笔画,笔迹边缘有指甲掐出的凹痕。
李烨扫过第七步的摩尔系数:"应该用动态值替代固定参数。"
"可是教材上......"
"潮汐电站的水体置换率不同。"
李烨在空白处画出简图,碳素笔尖戳破三处纸面,"你该去现场测流速,而不是照搬课本。"
林晓棠眼睛忽然发亮,瞳孔在走廊顶灯下泛出琥珀色光斑:"能跟你们临海的测量船出海吗?"
她将笔记本抱在胸前时,李烨瞥见封皮内侧用荧光笔写着"7月16日 东经121.88 北纬34.51"——正是发光藻类爆发海域的坐标。
"这事得问......"李烨话没说完,战术手环突然震动。
柳妍发来的加密信息在表盘浮现:【打捞队发现活体样本,速归】文字下方闪烁着只有他们能看懂的潮汐密码。
黑色公务车驶上跨海大桥时,张市长忽然摇下车窗。
咸涩海风灌进来,吹散了他花白头发上的古龙水味,却吹不散车载香薰里混着的深海鱼腥气。
"晓棠父亲是临海机械厂的老技师。"
老人着保温杯盖,杯身映出远处货轮的模糊轮廓,"那姑娘为了学流体力学,在船坞住了三个月。"
李烨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省府大楼,玻璃幕墙正将落日折射成血红色光斑:"她问问题时,手指在划摩斯密码。"
"哦?"
"问的是防波堤,划的是'小心监听'。"李烨按下车窗控制键,海风突然灌入的呼啸声掩盖了后半句话。
两人相视而笑,车载广播突然插播新闻:"临海市东滩海域发现稀有发光藻类......"女主播甜美的声音被电流杂音切割得支离破碎。
李烨的手机同时弹出周茉的信息:【你办公室仙人掌开花了】,配图却是考古队帐篷里闪着幽蓝荧光的海藻样本。
照片角落露出半截青铜器,纹路与上周港口查获的走私文物如出一辙。
夜色中的临海市政务大楼灯火通明。
李烨推开秘书处房门时,盆栽仙人掌的黄色小花在空调风里颤动。
桌面上摆着三样东西:郑海涛送的带鱼保鲜箱冒着冷雾、柳妍寄的防狼喷雾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周茉留的青铜器拓片压着张荧光便签——每件物品都指向不同颜色的秘密。
"李秘书!"新来的实习生小赵抱着文件冲进来,运动鞋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住建局问旧城改造方案......"
"用红色文件夹那份。"李烨扯开领带,丝质面料擦过锁骨处的旧伤引发细微刺痛,"通知测绘所明天带三维扫描仪去东滩。"
"但那边现在封海......"
"找郑局开特别通行证。"
李烨点开柳妍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发光的海水正在侵蚀钢筋,腐蚀速度比前天快了1.7倍,"顺便提醒环保局准备赤潮应急预案,按去年台风'白鹿'的二级响应标准。"
小赵走到门口又折返,帆布包撞在门框发出闷响:"李哥,你吃晚饭了吗?"
李烨这才想起保温箱里有柳妍塞的饭团,海苔包裹的醋米里夹着张字条:【再熬夜就给你下泻药】。
他笑着打开市政内网,突然跳出的加密文件却让他瞳孔骤缩——星海集团的船舶轨迹图上,有个熟悉的光点正以17节航速驶向发光海域,那正是林晓棠父亲退休前设计的最后一艘科考船。
"小赵!"李烨抓起外套,袖口纽扣刮落桌角的陶瓷镇纸,"联系海警支队值班室,启动......"
话音未落,整栋大楼突然停电。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李烨看见仙人掌花盆底部闪过红点。
他装作弯腰系鞋带,用拓片盖住微型发射器时,手机屏幕映出周茉新发的消息:【小心花】,每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像素波纹。
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林晓棠举着手电筒闯进来:"李秘书!省里刚传来......"她的制服下摆沾着新鲜泥渍,鞋跟缝隙卡着半片发光藻类。
声音戛然而止。
手电光柱里,李烨正用青铜器拓片当刀,将仙人掌连根剜出。花盆底部粘着的微型装置,此刻正在拓片下滋滋冒着青烟,腐蚀性液体在地毯上蚀出焦黑痕迹,形状恰似海图上标注的发光海域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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