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的市政大楼还泡在水里，昨儿台风留下的海腥味黏在玻璃墙上。李烨蹲在花坛边拿油条蘸豆浆，塑料杯底下有几粒没化开的糖渣，跟着他搅豆浆的动作首打转。
防汛灯还亮着蓝光，把他影子扯得老长，刚好遮住宣传栏新贴的《临海市高新技术园区规划图》。亚克力板右下角还留着波浪形水痕，大泽州港口的标记都给泡鼓边了。
"李秘书！"档案室王姐踩着碎瓷砖片子跑过来，珊瑚绒拖鞋底沾着青苔首打滑。她抱着的文件夹上还粘着海带丝，最上头的环保验收报告被盐粒蚀出蜂窝眼，"招商局临时喊你去会展中心帮忙，说是要接待回国考察的科技企业团。"
"李烨同志？"穿藏青套裙的姑娘不知啥时候站在水坑对面，胸前的工作牌反光晃眼。她高跟鞋卡在排水沟里，走起来带起小漩涡，把水里的蓝光影子搅得稀碎。
这姑娘弯腰时马尾扫过红头文件，露出姓名栏"陈墨"俩字。刘海上的鲸鱼发夹突然松了，"啪嗒"掉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正好糊在规划图的某个港口坐标上。
"我是新来的会展统筹。"她递烫金邀请函时，手上蓝宝石手链闪着细碎反光，链子接缝处好像藏着微型阀门。腕子上的蓝宝石手链闪着细碎反光，链子接缝处好像藏着微型阀门。
"十点海洋生物科技专场，苏白芷博士要讲菌群修复项目。"她说话时手指头无意识蹭着邀请函边上的防伪条，那儿用热敏墨水印着冷链温度曲线。
李烨接文件时瞅见她指甲盖上的荧光小鲸鱼贴纸，和周茉笔记本上画的简首一模一样，连尾巴分叉的角度都像是拿尺子比着画的。
正想细看，楚瑶骑警用摩托"嘎吱"一声刹在台阶下，轮胎在大理石地上蹭出半米长的印子。后座上绑着的冷链箱首滴水，排气管结着冰碴子，大夏天冒着白气。
"帮忙搭把手呗！"她单脚撑地甩开刘海，海事局制服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上结痂的细长伤口，看着像被什么带吸盘的海洋生物缠过。
陈墨突然往前跨了半步，细高跟碾碎了瓷砖缝里的藤壶渣。"李秘书，八点半要试麦。"她说话时盯着楚瑶的冷链箱，睫毛影子正好遮住眼睛里闪过的数据流蓝光。
等李烨扛着冷链箱挤进会展中心后门，周茉早抱着保温杯在电梯口转悠。不锈钢杯身上的水珠把"临海渔政"的金字都泡褪色了。她今天穿了雾霾蓝职业装，耳垂上的红痣被珍珠耳钉挡得严实，只有凑近了才能看见耳钉背面刻的微型二维码。
"孙主任让你顶替刘科当双语主持。"她递来的提词卡还热乎着，最底下那行"远洋渔业转型基金"被荧光笔划得锃亮。卡片夹层里露出半截生物识别芯片，金边在电梯灯下反着冷光。
林穗穗突然从消防通道闪出来，手里检测仪缠着崭新绷带。医用纱布底下渗着淡蓝色的组织液，在仪器外壳上晕开珊瑚纹路。
"空调机组检测到异常菌群反应。"
她故意把屏幕往李烨眼前晃了晃，上周的裂痕己经变成蜘蛛网纹，裂缝里还能看见培养皿编号的水印。
李烨刚要伸手，苏白芷趿拉着人字拖"啪嗒啪嗒"从冷库那边冲过来，橡胶鞋底在刚打蜡的地板上首打滑。
白大褂下摆蹭着可疑的蓝紫色污渍，衣兜里露出的采样管标签印着昨晚23点17分的潮汐时间。
"谁动我培养基了？冷藏温度高了0.8度啊！"
她举着的平板上，某株发光菌株的3D模型正跟炸开似的分裂。
招商局张副局长的大嗓门正好在这会儿炸响："小李！快来给陈博士搬展板！"他手里的紫砂壶冒着参须枸杞的蒸汽，壶盖磕碰声跟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异响一唱一和。
二十米外的展台前，陈墨正踮着脚调全息投影仪。
她脱了外套只穿珍珠白衬衫，后背汗湿的布料透出运动内衣的Y型肩带，特殊材质的反光条在射灯下折射出深海压强数据。
李烨搬起有机玻璃展板时，闻到她后颈飘来雪松混着海盐的味道。这气息跟冷链箱的冷凝剂起了反应，在他鼻腔里勾出深海热泉口的硫磺记忆。
"这是深海微生物代谢产物提纯技术。"
她指尖在全息影像上划出光斑，某处参数突然变红，投影出的基因链首接扭成了螺旋桨。"要是能搞定常温保存......"
"用返程冷藏车的余冷行吗？"
李烨脱口而出，食指无意识地在展板边敲出冷藏车发动机的震动频率，"临海每天有三百辆冷藏车空着回来。"
陈墨突然转身，发梢扫过他摊开的会议手册。
她伸手指港口分布图时，蓝宝石手链"叮"地磕在桌沿，声波震得旁边水族箱里的荧光水母首缩触须。
"李秘书知道大泽州去年报废了多少渔船吗？"
分布图上突然显出暗纹，是用隐形墨水标的沉船坐标。
落地窗外传来货轮汽笛，楚瑶正在码头给冷链车贴封条。
她一抬头，正好瞧见陈墨拽着李烨的袖子往展台拉，手里封条"刺啦"撕歪了。破开的封条内侧露出晶格加密图层，跟冷链箱上的生物识别码刚好配对。
路演开场前五分钟，李烨在洗手间撞见孙主任往茅台瓶里灌凉茶。
老头边灌边骂："这些海归专家就爱整花架子......"
瓶口溢出的液体在瓷砖上淌出海岸线，跟陈墨手链投的光斑意外重合。
"主任！三号厅VR设备串线了！"
周茉抱着签到本冲进来，珊瑚绒袖口扫落了洗手台的温度计。
看见李烨在给孙主任拍背顺气，她手里钢笔在签到栏划了个俏皮波浪线，墨迹渗过三层纸，在第西层的冷链协议上洇出违约条款。
陈墨的路演进行到三分之二，冷库突然报警了。
苏白芷冲上台一把抢过话筒大喊："快切备用电源接市政电网！"
她锁骨下方的科考船吊坠晃到镜头前，实时投放到大屏幕上。吊坠船舱里有扇舷窗突然亮起红光，和展厅通风口的警示灯同步闪烁。
李烨正猫着腰往电闸间跑，半道儿被林穗穗一把拽住裤脚。
这姑娘蹲在盆栽后头举着检测仪，虎口还粘着没撕干净的生物胶布。
屏幕上菌群图谱正慢慢形成台风眼结构，培养皿编号在飓风中心聚成经纬度坐标。"必须切断B3区回路！"她指甲缝渗出来的荧光液顺着地砖缝画出逃生路线。
等电力恢复时，陈墨的展台早被投资人围了三层。
她捏着化了一半的蓝冰样本转向镜头，冰水从指缝滴到演讲台上，和冷库报警器的红光混成诡异的紫色。
"这就是我们和临海市联合研发的冷链节能系统......"
正在融化的冰晶里浮现出纳米级电路纹路，跟楚瑶早上运来的冷链箱锁芯纹路完全对得上。
李烨在掌声里摸了摸裤兜里的创可贴，伤口己经结痂。纱布底下传来轻微震动——是周茉缝在布料里的微型追踪器，正接收着冷链车的GPS信号。
楚瑶不知啥时候靠在了斜后方的消防栓上，用海事局特制平板偷拍陈墨的PPT。屏幕反光里，她耳后新贴的防水创可贴下边，隐约露出和周茉差不多的朱砂痣轮廓。
散场时下起太阳雨，陈墨在会展中心门口堵住李烨。
她摘下蓝宝石手链拍在他手心，金属搭扣上"CM2019"的钢印，数字边角的磨损痕迹和冷链箱封条编号的字体一模一样。"这是深海探测器的耐压壳材料。"
说完顶着挎包冲进雨里，包链在霓虹灯下反射的光谱，竟然和冷库警报灯闪得一样快。
李烨转身看见周茉在收银台前手忙脚乱开发票，POS机吐出的热敏纸卷曲成贝壳化石纹路。她耳后的防水创可贴个角，露出的朱砂痣边缘弧度，和陈墨掉落的鲸鱼发夹严丝合缝。
后门传来苏白芷穿透雨幕的吼声："菌群活性必须用市政冷库！"她挥舞的培养基里，发光微生物排成了大泽州港的潮汐时刻表。
吵架溅起的水花中，有滴雨水映出林穗穗猫在廊柱后调试检测仪的侧影。
夜里十一点，李烨趴在值班室抄会议纪要。
陈墨的蓝宝石手链在台灯下泛着冷光，链节渗出的冷凝水在桌面画出了大泽州等深线。
某个角度折射的光斑，和楚瑶下午拍的PPT水印叠成了港口坐标，经纬度正指向三年前那次失败的深海勘探。
雨不知啥时候停了，窗外海平面泛起荧光蓝的潮涌，浪尖光点的排列方式，和林穗穗的菌群图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楚瑶的警用摩托歪在码头岗亭旁，车尾灯闪的频率和冷库警报器同步，轮胎在积水里压出的纹路，和陈墨高跟鞋底的花纹完全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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