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备用发电机组接上A区管线！"
李烨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市政徽章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幽蓝光。
冷藏车尾门"哐当"撞上卸货台，震得他后腰磕在铁栏杆上——这地儿还留着早上被丈母娘用保温杯砸出来的淤青。
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首往领口里灌，他突然想起重生前最后一次海上救援，遇难者手表指针也停在这样的大雨夜里，凌晨三点十七分。
穿橡胶围裙的工头举着探照灯晃过来，靴子碾过满地冰碴咯吱响："苏博士要的活性菌培养舱在二号冷库，但电路..."话没说完，远处集装箱轰隆垮塌，惊得冷库屋顶避雨的夜鹭扑棱棱飞起。
"刷我工作证权限。"
李烨掏证件时袖口一滑，露出半截创可贴。
楚瑶踩着细高跟从集装箱后转出来，银灰色海事局制服裹着窈窕身段。
她摘下起雾的眼镜，眼尾那颗泪痣在灯光下一闪："防汛指挥部要实时数据。"
划拉平板的手指还粘着亮晶晶的星空美甲贴片。
灯光扫过她后脖颈时，李烨瞅见新添的抓痕，形状活像冷链图上被红笔圈住的异常货柜号。
"让让！"
周茉抱着半人高的文件箱挤过来，薄荷绿西装沾着海藻泥。
她脚底打滑的瞬间，李烨一把拽住她腰间的防汛应急绳。
文件箱里飘出泛黄照片，暴雨中隐约能看见年轻时的孙主任站在科考船上，身后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跟楚瑶钱包全家福里的人有八分像。
冷库深处传来苏白芷的喊声："培养基活性值快跌破临界了！"
胸前科考队徽章突突震动，蓝紫色菌丝正顺着金属边沿爬。
"接着！"
林穗穗突然从二楼检修梯探出头，把检测仪扔下来。
李烨伸手去接，仪器边角"砰"地磕在手腕骨上。
检测屏突然泛起怪异的蓝光，数据流里闪过加密文件夹缩略图——正是今早他在市政内网没权限查看的防汛预算表。
穿橘色工装的老赵叼着烟凑过来："李秘书，三号冷链车漏氨了！"
缺了门牙的嘴漏风，烟圈混着鱼腥味。李烨注意到他无名指的戒指换了位置，发黑的银戒现在套在小指上，戒面刻着模糊的船锚。
这让他突然想起上周夜巡码头时，监控盲区有艘"远洋渔业07"旧船在卸货，甲板栏杆也有同样的锚形刻痕。
"快去后勤组领防毒面罩！"
李烨扯着嗓子喊。
冷库顶棚的排水管突然炸开，混着冰碴的水流冲开地面上的积水，露出底下暗红色的标记。
楚瑶猛地拽住他胳膊肘："市政内网收到封匿名举报信！"
平板屏幕上闪过模糊的监控截图，有个穿驼色风衣的人影正在破坏海堤传感器。
李烨眯起眼睛，那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反光形状有点眼熟。
"先顾台风！"
李烨拍掉袖口的冰渣，市政大楼的上班铃好像又在耳朵边上炸响。
重生后考公上岸时，监考官拍着他肩膀说"年轻人要经得起摔打"，这会子才咂摸出味儿来。
冷库深处哐当一响。苏白芷举着个首冒蓝水的培养皿冲出来："这些菌群在吃塑料！"
她锁骨下的银吊坠晃得叮当响，小科考船模型撞在纽扣上。蓝水溅到防水靴上，瞬间蚀出密密麻麻的蜂窝孔——跟海事局档案里五艘失踪渔船的腐蚀痕迹完全吻合。
李烨抄起对讲机吼："A区所有无关人员马上撤离！"
"李秘书！"
周茉举着湿哒哒的笔记本追上来，"开发区孙主任说要拆东墙补西墙......"
她耳垂上的红痣在探照灯下红得刺目。
笔记本扉页被雨水洇开的墨迹中，"远洋07号货物清单"几个字若隐若现。有条反复涂改的记录旁画着鲸鱼简笔画，跟苏白芷牛仔裤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楚瑶突然挤进两人中间："海事雷达发现异常洋流！"
她卷起制服袖子，小臂上弯弯曲曲的伤疤像条风干的海鱼。
这是三年前暗访远洋渔船时留下的，报道后来被压下了，李烨重生前在档案室见过盖红戳的密件。
此刻她平板上的洋流模型转出双螺旋结构，正和培养皿里发狂的菌群DNA链产生共振。
"赶紧用防汛沙袋垒防护墙！"
李烨扯松领带，暴雨中那个窝囊赘婿的影子正渐渐淡去。
抡起撬棍砸向变形的冷库门时，他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
撬棍擦出的火星溅到冻鱼箱上，突然腾起幽蓝磷火，和二十年前赤潮时渔船自燃的诡异火焰如出一辙。
林穗穗的尖叫声刺破雨幕："检测仪在倒吸能量！"
她半边马尾散开，球鞋在积水里划出凌乱痕迹。
蓝光顺着她指尖爬上检测屏，在屏幕聚成个航海坐标——正是楚瑶父亲当年失踪的那片海域。
苏白芷把耳钉狠狠扎进控制台："启动紧急预案！"
科考船吊坠突然弹出全息影像，二十年前的航海记录在冷库墙面飞速闪回。
李烨眯起眼睛，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科考队员侧脸，和楚瑶档案里她亡父的照片完全重合。
日志残页上有段标红文字正在渗血："样本会吞噬记忆，建议立刻......"后半句被菌丝覆盖，那些菌丝正沿着苏白芷的耳垂往太阳穴攀爬。
"当心！"
楚瑶猛扑过来。
李烨被她撞得连退几步，原先站的地方滋滋冒着蓝烟。
他这才发现腰间的市政对讲机己爬满菌丝结晶。楚瑶制服的银灰肩章开始泛出"深海幽蓝"——正是远洋船失事前最后发出的颜色警报。
林穗穗突然冷笑："李秘书到哪儿都招桃花啊。"
她捡起破碎的培养皿，玻璃渣在掌心划出血痕。
检测仪发出刺耳鸣叫，菌群吞噬血珠的瞬间被赶来的记者拍个正着，成了次日头条配图。
血滴落地，冰面裂出蛛网状纹路，露出底下埋着的银白管线。
天蒙蒙亮时，李烨瘫在防汛沙袋上喘粗气。
苏白芷扔给他罐能量饮料，楚瑶在给周茉包扎烫伤的手。
林穗穗站在十米外的集装箱旁，把检测仪残骸摔进铁皮桶。哐当巨响惊飞躲雨的海鸟，朝着正在散去的台风眼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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