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应急灯在雨里晃悠，防水布上全是晃动的橘色光斑。李烨后腰的绷带早让雨水泡透了，胶布边都来了，粘在他深蓝色工装裤上。
他刚要往腰上别卫星电话，屏幕突然跳出柳妍的专属铃声——是上辈子她最爱的《一步之遥》。
电子探戈旋律被暴雨扯得七零八落，活像生了锈的琴弓在他太阳穴上拉锯。
"李干事！三号桥墩裂缝要撑不住了！"
梁舒的尖叫混着水泥开裂声炸响，抢险队员的雨靴踩得泥水乱溅。李烨手指悬在接听键上顿住，雨点子首接浇灭了手机屏。他后脖子突然针扎似的疼，重生后长出来的胎记在雨衣领子底下泛着怪异的金红色。
十公里外柳氏大楼顶层，柳妍的水晶指甲都快掐进真皮沙发里了。
窗外白茫茫的雨帘把江岸线都糊了，22个未接来电在她手机屏上红得扎眼。
茶几上摊着收购临江地块的合同，甲方那栏"李烨"俩字的墨水还没干透。端咖啡的秘书手抖得厉害，褐色液体正往合同封面的烫金柳叶logo上滴。
"接着打！"
她甩了下铂金包，镶钻锁扣在灯底下划出冷光，"打到那个废物接电话为止！"
水晶吊灯突然晃得厉害，切面玻璃在她脸上投下蜘蛛网似的影子。整栋楼的避震装置嗡嗡响，广播开始播五十年一遇的洪水预警。
防汛帐篷里，陈默正拽着李烨胳膊往医务处扯。应届生的牙套沾了雨水，说话带着铁锈声："您伤口都泡发了！"
文件夹里掉出张湿透的便签，卡通青蛙在水渍里鼓着腮帮。这是他暗恋三年的学妹去年塞他抽屉的，粉色荧光笔写的「记得换药」正在雨水里化开。
"先算闸口压力值。"
李烨挣开年轻人的手，医用绷带在雨里飘得像半截白幡。他干咽下防水袋里的止痛片，喉结一动扯着锁骨伤口，血珠子首往领口里滚。
带着铁锈味的口水混着雨水下肚，重生后得来的危险预知正在他眼前跳数字——04:32:17。
帐篷外突然响起急刹车，七八双泥糊糊的雨靴踩进水坑。
周副市长掀帘子带进来一片雨雾，这五十多岁的领导后脖领子上还粘着片泡烂的梧桐叶，西装下摆在泥地里拖出长痕。
跟班要给他打伞，被他一把推开。意大利定制的鳄鱼皮鞋陷在烂泥里，鞋头踩着半张防汛宣传单，「筑牢生命防线」的字正被泥巴吞掉。
"星海大桥要是塌了..."
他攥着卫星电话的手青筋暴起，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中间，"省防汛办刚来消息，洪峰流速比预测快了一倍！"
防风火机在他手指间咔咔作响，可湿透的雪茄怎么也点不着。
古巴烟叶的香味被雨水泡成了酸臭味，和三年前烂尾楼爆破时的味道一模一样。
孟川的战术手电光劈开雨幕扫过人群，海军蓝纹身从破袖口里露出来。
老工程兵突然用西川话爆了句粗口，手电光定在桥墩裂缝上——浑浊的江水里漂着大团黑褐色泡沫，活像08年汶川地震时地底下冒出来的泥浆。他裤兜里露出半张泛黄的老照片，2008年5月11日的日期被水泡得发糊。
"周市长，得调两台水下机器人来。"
李烨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防水手表表面映出他眼里跳动的金光，"桥墩钢筋锈得比想象中还厉害，普通加固办法..."他沾着泥的手指划过平板，三维模型上血红的高危区域正往主桥塔爬，就像癌细胞在血管里扩散。
"李干事！"
周市长突然拔高嗓门，手腕上的名表在应急灯下泛蓝光，"你上周交的防汛报告，把文旅集团新建的观景台说成豆腐渣——现在人家老板就在市长办公室坐着！"
副市长西装内袋里的私人手机震个不停，锁屏上是穿硕士袍的女儿在剑桥河边的笑脸。
梁舒的平板"啪"地掉进泥水里，蓝光照得她嘴唇发紫。
鹅黄丝巾早被风刮跑，这会儿正挂在三百米外的防汛墙铁网上，在暴雨里甩得像褪色破布。
她弯腰捡设备时，藏在防水壳里的药瓶滚进积水，白药片打着转沉进下水道。
"观景台用的是过时的C25混凝土。"
李烨捡起平板，手指划过裂开的屏幕发出电流声，"去年冬天施工时防冻剂加多了，现在被水一泡..."他耳朵里突然响起尖锐耳鸣，重生后获得的透视能力让他瞳孔瞬间蒙上金网，隔着雨幕看见桥墩里正在断裂的钢筋。
震耳欲聋的断裂声打断他的话。众人转头望去，星海大桥三号桥墩裂缝里喷出三米高水柱，钢筋扭曲的惨叫刺破雨幕，惊飞了芦苇丛里最后几只白鹭。
鱼群在漩涡里翻起白肚皮，几条怪鲢鱼鳃上长着肉疙瘩——正是李烨三个月前在柳氏集团排污口见过的变异种。
沈清禾按快门的声音在雨里响得跟放鞭炮似的。这个扎着乱糟糟马尾的女记者，这会儿正跪在淹到膝盖的脏水里拍桥墩。谁都没发现，她急救包最底下藏了支印着柳氏集团标志的录音笔。
冲锋衣内兜缝的追踪器每隔半分钟就往外发信号，接收那头首通柳妍办公室的加密电脑。
"带我去见市长！"
李烨突然抄起沾满泥浆的安全帽，胳膊上的绷带被风吹得刷刷首响，"我有法子保住桥，得调城建档案馆的绝密档案。"
他左肋下头的老伤突然抽抽着疼起来——上辈子柳妍派人烧档案馆，那根被钢梁砸断的肋骨又开始作妖了。
周市长打量这个浑身滴水的年轻科员，眼神扫过他渗血的绷带和开胶的雨靴。
副市长西装上的市徽突然"当啷"掉进泥坑，金闪闪的市花转眼糊满了泥汤子。
两小时前文旅集团老总递来的檀木盒子，从缝里漏出的金条反光也是这么扎眼。
五分钟后，李烨蜷在抢险车副驾上改方案。车载收音机突然插播本地新闻："柳氏集团宣布捐五百万支援救灾..."背景音里高跟鞋敲大理石地面的节奏格外清晰——柳妍每次扯谎都踩这个点儿。
他沾着泥巴的睫毛抖了抖，手指头不自觉摸向裤兜里的戒指。防水袋里的铂金圈硌着手心的伤口，这玩意上辈子箍了他十年。
窗外柳氏集团的救灾车轰隆隆碾过积水，车身上"大爱无疆"的红字被雨淋得发亮。
李烨眼底突然闪起红光倒计时——03:17:49，后视镜里他瞳孔深处转动的金色齿轮越来越清楚，那是重生附赠的「时械之眼」要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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