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千万颗银弹砸在落地窗上，远处雷声碾过黄浦江面，李烨的白衬衫被中央空调吹得鼓起又塌下，布料摩擦声混着新风系统低鸣。
他锁骨处的褶皱像被揉碎的财务报表，喉结滚动时扯动领口暗绣的柳叶纹。
柳家老宅的黄花梨餐桌前，柳镇北用1992年帕图斯红酒瓶敲了敲转盘，紫檀木与水晶玻璃撞击声刺破雨幕："听说今天纪委来公司查了三个部门？"
老管家在酒柜阴影里擦拭醒酒器，银质托盘倒映着众人绷紧的下颌线。
"二叔消息比防汛警报还灵通。"
李烨给柳妍盛汤的手很稳，鎏金汤勺擦过哥窑开片碗沿发出风铃般的碎响。
血燕盏里的海参在乾隆年间瓷勺里微微发颤，鲍汁沿着勺柄滴落在青玉台布上，"不过是例行走访，毕竟最近教育系统不太平。"
落地窗外闪电划亮庭院里的罗汉松，他余光瞥见玄关处监控探头闪烁的红点，像未凝固的血珠渗进波斯地毯的经纬。二楼画廊传来古董钟整点报时的杜鹃啼鸣，惊得佣人手中银制保温盖轻颤。
柳钰突然从首播镜头后探出镶着水钻的美甲，孔雀蓝甲片掠过手机支架上雕刻的洛可可花纹。
补光灯在她瞳孔映出两团鬼火，将睫毛投下的阴影织成铁栅栏："姐夫今天提前交卷呢！"
她将屏幕转向众人，首播背景里梵高的《向日葵》复制品被暴雨洗刷得失真。
弹幕瀑布流里【背题狗滚出考场】的猩红字体正在刷屏，"看这个ID'明察秋毫'说，你准考证尾号0144不吉利哦~"她尾音黏着蜜糖般的恶意，指甲敲击屏幕的哒哒声应和着窗外雨打芭蕉的节奏。
"小钰！"
柳妍的银勺磕在骨碟上，青花瓷片与纯银撞击出编钟般的颤音。
翡翠镯子撞出冰裂声，餐巾上溅落的燕窝像地图上的岛链蜿蜒进骨瓷盘边缘的鎏金纹路。
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施华洛世奇吊灯下折射出冷光，十二面切割水晶将光线碎成棱镜，"食不言。"这句祖训从她涂着哑光豆沙色的唇间溢出时，二楼琴房突然传来肖邦《雨滴》前奏，照得李烨喉结上的汗珠在冷光中无所遁形。
"食不言？"
柳明城解开梵克雅宝袖扣冷笑，铂金镶钻的猎豹头颅在桌布投下狰狞暗影。
他腕表表盘倒映着暴雨的裂痕，陀飞轮齿轮转动声混着手机解锁的电子音："那麻烦姐夫解释下，为什么泄题案主犯供出的交易时间..."手机相册里监控截图被指尖划出残影，画面里模糊的侧脸被放大到像素失真，雨伞边缘的柳氏集团logo在噪点中若隐若现，"正好是你上周三请假说胃痛的日子？"
红酒杯沿沾着的唇印随质问颤动，酒柜里82年拉菲的橡木塞在气压变化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李烨望着截图里自己重生前的影子，裤兜里的U盘正在发烫。
七天前柳明城在华贸地下车库的交易录像就蜷缩在这枚金属囚笼中，此刻正随着他指尖的渗出电子腥气。
中央空调出风口的嗡鸣突然与记忆中的警笛重叠——上辈子就是在这个雨夜，玫瑰金手铐会卡进他腕骨尚未愈合的旧伤。
红木餐桌下的智能地暖正烘烤着意大利手工皮鞋，他却觉得脚底漫着前世看守所水泥地的寒气。
"明城哥别欺负老实人呀！"
柳钰将美颜滤镜开到最大，首播间镜头贪婪舔舐着李烨涨红的脸，"快看这条弹幕！有人说你衬衫第三颗纽扣系错了呢~"补光灯扫过他领口，那里确实有道歪斜的阴影，像财务报表上被篡改的数字。
水晶高脚杯折射出的菱形光斑在他喉结处游移，恰似证券软件里跳动的红绿K线。
柳妍突然摔了爱马仕餐巾，DIOR耳钉在施华洛世奇吊灯下晃出光刃："李烨你非要当公务员？"
她颈间梵克雅宝项链随呼吸起伏，"顾先生今天还问我，柳家女婿怎么沦落到考街道办岗位。"
鎏金餐具碰撞声里，智能家居系统正将室温调至令人战栗的18℃。
"顾明远说这话？"
李烨突然笑出声，震得汤碗泛起同心圆涟漪，"那他知不知道上周佳士得拍卖会..."他故意停顿，看着柳镇北握酒瓶的手背暴起青筋，"那个匿名拍下木桐酒庄82年典藏的人..."落地窗外闪电劈开雨幕，刹那间照亮红酒柜里整齐码放的加密档案盒。
"够了！"
柳镇北的红酒泼在苏绣桌布上，洇出大片猩红沼泽，"现在说的是你涉嫌作弊！"
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雪茄剪，金属刃口闪过蓝光。
智能窗帘感应到雷声自动闭合，投影在波斯地毯上的阴影仿佛财务报表缺失的那页。
雨声忽然被警笛撕裂成电子噪音。李烨看着柳明城瞬间苍白的脸，摸出碎屏手机按亮屏幕——23:07分，比前世出警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监控探头的红点仍在闪烁，像计时炸弹的倒计时。中央空调换气系统突然加大功率，将柳明城古龙水里的檀香调吹散成铁锈味。
"李先生举报的监控录像己查证。"
穿藏蓝警服的人踏着雨水进来，肩章上的西角星花刺得柳明城往后缩进明代官帽椅，"柳明城先生，请配合调查。"
手铐撞击声混着雨滴砸在大理石地面。警用记录仪的红外线扫过红酒柜，在某个加密抽屉锁孔处短暂停留。
柳妍的粉底裂开东非大裂谷般的细纹："什么监控？"
她精心描绘的眼线在颤抖，像股票走势图上失控的K线。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证监会推送通知，在她瞳孔里投下跳动的蓝光。
"上周三下午三点，华贸地下车库B2区。"
李烨掏出还在滴水的天堂伞，伞骨弯折处露出监视器镜头的反光，"二弟卖给启明星教育王总的不是拉菲..."他忽然剧烈咳嗽，锁骨在湿透的衬衫领口若隐若现，"是藏着加密账本的U盘。"
伞尖滴落的水珠在智能地暖上蒸腾，氤氲出财务报表最后一页的校验码。
柳钰的手机摔进松茸鸡汤，首播间最后的画面是柳明城被按在钢化玻璃门上，金丝眼镜滑落到鼻尖，弹幕爆炸的瞬间像烟花厂失火。汤水顺着桌沿滴落，在波斯地毯上晕开犯罪现场般的轮廓。
"你算计我？"
柳明城挣扎时踢翻元青花瓷瓶，碎碴溅到李烨开胶的皮鞋边，"那些监控早就..."他西装口袋掉出半张烧焦的电路板，焦糊味混着龙涎香在空气中发酵。
"早就该维修了？"
李烨弯腰捡起半片青花瓷，釉面映出他眼底重生的纹路，"巧了，我匿名捐了笔维修基金。"瓷片锋利的边缘割破指尖，血珠渗进宣德年间的开片，"二叔上周不是夸物业升级做得好么？"
暴雨忽然撞碎窗户灌进屋内，柳妍的香奈儿外套被风掀起，露出藏在衬里的微型录音设备。
李烨望着她晕染的睫毛膏，想起前世这个雨夜，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名时说："我早该知道你连当棋子都不配。"
"你早就知道？"
柳妍的质问混着雷声砸下，闪电照亮她藏在桌下的录音笔。
李烨摸到口袋里的彩票，被雨水洇湿的号码正在发烫。他低头看见自己鞋尖绽开的裂缝："我电脑里有二十七段监控视频..."沾血的指尖在桌面画出摩斯密码，"要现在放给顾先生鉴赏吗？"
警车顶灯透过雨幕在客厅旋转，红蓝光影扫过柳镇北在太师椅上的身躯。
李烨转身时听见柳妍的CL红底高跟鞋声，却径首走向玄关伞架——那里挂着把英国手工黑伞，是前世顾明远来接她时"遗忘"的监听设备。
"你去哪？"柳妍的声音像绷断的琴弦。
李烨把U盘放进她掌心，金属外壳还带着重生者的体温："密码是你第一次提离婚的日子。"他撑开透明雨伞走进暴雨，伞骨间藏着的微型摄像头正对准别墅，"记得看第七段视频。"
路灯把雨丝照成金色帘幕，李烨在24小时便利店门口停住。收银台电视机播放着娱乐新闻："...当红主播柳钰首播间事故..."他摸出湿透的彩票，对着屏幕上的开奖号码轻笑出声——那是他重生前背了十年的数字。
玻璃窗映出他背后的身影，柳妍的高跟鞋踩碎了水洼里的月光，香奈儿手包里露出半截正在录音的手机。暴雨中，两个湿透的灵魂在便利店荧光里上演默剧，收银员扫描枪的嘀声像倒计时的秒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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