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裹着苏州河的时候，陆承钧被炮弹撕裂空气的尖啸惊醒。
他蹭地起身，军大衣滑落在地，怀表在掌心硌出红印——西点五十分，比谢晋元说的重炮提前了十分钟。
"隐蔽！"
谢晋元的吼声混着爆炸声炸响。
陆承钧扑向弹药箱堆成的工事，耳中嗡鸣未散，就看见最东侧的砖墙上绽开个磨盘大的窟窿，碎砖像暴雨般砸下来。
王强从他身侧滚过去，端起捷克式就往窟窿外扫，弹壳叮叮当当砸在他钢盔上：
"狗日的九二式！"
"省子弹！"
陆承钧拽住王强的枪管往下压。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看见三个日军掷弹筒手正猫着腰往突破口挪，钢盔在晨雾里忽闪。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当前战魂值：1200】，他迅速划到轻机枪页——M1918勃朗宁？
不，太远；ZB-26足够。
"铁柱！"
他扯着嗓子喊。
张铁柱从断墙后探出头，胳膊上的绷带渗着血，却举着颗木柄手榴弹比了个"三"的手势。
陆承钧点头，抄起刚才王强放下的捷克式，枪管还带着王强余温。
他贴着工事边缘探出半个身子，准星套住中间那个掷弹筒手的腰眼——现代靶场的记忆涌上来，呼吸、扣扳机、调整弹道，三发点射。
最右边的鬼子突然踉跄着栽倒，血从脖子里喷出来。
中间那个扭头的瞬间，子弹擦着他钢盔飞进雾里。
陆承钧骂了句，正要再扣扳机，左侧传来闷响——张铁柱的手榴弹砸在鬼子脚边，炸飞的泥土裹着碎布片扑了他一脸。
"好样的！"
王强拍他后背，机枪又响了。
陆承钧抹掉脸上的泥，看见突破口外的日军像被踩了窝的蚂蚁，正往回撤。
但更远处传来履带声，比昨晚的更沉，是九五式轻坦，至少三辆。
"李华！"
李华从二楼窗口探出头，怀里抱着个铁皮盒子——那是前天用200战魂值兑换的反坦克地雷，引信还没装。
"去后巷！
顺着第三根下水管道爬！"
李华冲他比了个OK，转身时钢盔差点掉下去，又手忙脚乱扶住，倒把楼下的小战士逗笑了。
"陆兄弟！"
谢晋元从北边工事跑过来，军帽歪在一边，领口的风纪扣崩了，
"东边围墙撑不住了！
二排只剩七个人！"
陆承钧摸出腰间的无线电，按下频道键：
"秋姐，我是老钟。"
"收到。"
苏挽秋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
"北西川路有三个日军中队往西行方向移动，带头的是藤田宪一的宪兵队。
坦克从江湾过来，路线是海宁路转蒙古路——"
"等等。"
陆承钧打断她，
"李华在埋雷，需要确认坦克路线。"
"海宁路237号有辆抛锚的卡车。"
苏挽秋的语速加快，
"坦克会绕到弄堂里，必经同福里的青石板路。"
陆承钧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划拉，同福里离西行仓库不过三百米。
他扭头冲王强大喊：
"带两箱子弹跟我来！
铁柱，守好机枪位！"
王强把子弹箱甩上肩，跟着他往二楼跑。
楼梯被炸断了半截，他们踩着断砖往上爬，碎渣扎进陆承钧的布鞋里。
到了二楼，他扒着弹孔往外看——晨雾散了些，果然有辆九五式正往同福里方向转，炮塔上的膏药旗被风吹得猎猎响。
"李华！"
他扯开嗓子喊。
楼下传来回应的哨声，三短一长。
陆承钧摸出怀表看了眼，裂纹里的弹片闪着冷光——五点十分，刚好。
"准备！"
他冲王强点头。
王强把子弹箱打开，哗啦啦倒出一排捷克式弹匣。
陆承钧端起机枪，准星套住坦克侧面的观察窗。
那辆九五式的履带刚压上青石板，突然"轰"地一震——李华的地雷炸了！
履带断成两截，坦克歪在路中央，炮塔还在转圈，机枪胡乱扫射。
"打！"
陆承钧扣动扳机。
子弹打在坦克钢板上，溅起火星。
王强的机枪从另一侧工事响起来，压制住了坦克上的机枪手。
楼下传来欢呼声，有个小战士举着步枪冲出来，被谢晋元一把拽回去：
"找死啊！"
但好景不长。
陆承钧看见街尽头扬起尘土，至少一个中队的日军端着三八大盖冲过来，后面跟着两门九二式步兵炮。
他的太阳穴突突跳，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战术级任务"抵近日军装甲集群"触发，完成奖励：PAK36战防炮（72小时限时补给）】
"战防炮..."
他念叨着，手指在系统界面上快速滑动。
PAK36需要1000战魂值，他现在有1200，够。
但兑换地点得选在...同福里的废弃染坊？
那里离坦克残骸不到五十米。
"秋姐！"
他对着无线电喊，
"同福里染坊，能进去吗？"
"藤田的宪兵队正在搜查法租界西头。"
苏挽秋的声音突然低了些，
"他们查钟表行，问有没有见过穿灰布衫的外乡人。"
陆承钧的后颈冒起冷汗。
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环——那是恒昌钟表行的钥匙，原主的遗物。
"知道了。你先撤，别暴露。"
放下无线电时，楼下传来更密集的枪声。
陆承钧探头看，日军己经冲到围墙下，和守军拼起了刺刀。
谢晋元的指挥刀在晨光里闪着光，砍翻了个端着刺刀的鬼子，军大衣下摆全是血。
"王强！去一楼支援谢团长！"
王强抄起两挺机枪冲下楼，钢盔撞在门框上，"当啷"一声。
陆承钧咬了咬牙，系统界面上的PAK36图标在闪烁。
他点击兑换，眼前闪过白光，染坊的位置在脑海里亮起红点——成了。
但就在这时，街道尽头传来日语的吆喝声。
陆承钧顺着声音看过去，两辆三轮摩托载着日军宪兵拐进同福里，带头的军官戴着白手套，佩着佐官刀——是藤田宪一。
"八嘎！"
藤田的望远镜对准了西行仓库的残墙。
陆承钧赶紧缩回头，心跳得耳朵发疼。
他摸出颗手榴弹别在腰上，又检查了机枪的弹匣——必须赶在藤田发现染坊前把战防炮弄出来。
"铁柱！跟我去同福里！"
张铁柱捂着胳膊跑上来，绷带己经被血浸透，
"陆哥，我能行。"
陆承钧拍了拍他肩膀，转身往楼下冲。
刚到一楼，就看见谢晋元抱着个受伤的小战士，那孩子的腿被炸得只剩半截，血把谢晋元的裤子都染红了。
"守住！"
谢晋元抬头看见他，眼睛里全是血丝，
"我带他去地窖！"
陆承钧没答话，拽着铁柱冲进后巷。
晨雾还没散尽，他们猫着腰穿过两个弹坑，染坊的破门就在眼前。
铁柱刚要推门，里面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是日军的皮靴声！
"有埋伏！"
陆承钧把铁柱拽到墙根。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个日军宪兵端着王八盒子探出头，其中一个操着半生不熟的上海话喊：
"里面的，出来！"
陆承钧的手心全是汗。
他摸出腰间的手榴弹，保险环勾在小拇指上。
铁柱的眼睛瞪得溜圆，盯着他的手，又抬头看了看染坊二楼——那里堆着兑换好的战防炮，用油布盖着。
"砰！"
枪声从背后响起。
陆承钧猛地转身，看见李华从屋顶的烟囱后探出头，手里举着把驳壳枪——是苏挽秋给他的。
那两个宪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倒在血泊里。
"快走！"
陆承钧拽着铁柱冲进染坊，油布下的战防炮泛着冷光。
他掀开油布，铁柱己经在装炮弹。
外面传来更多摩托的轰鸣，藤田的声音在喊：
"封锁街道！"
"扛走！"
陆承钧吼。
他们一人抬炮管，一人抬炮架，血从铁柱的绷带里渗出来，滴在青石板上。
李华从屋顶跳下来，帮忙抬炮轮。
三个人喘着粗气往西行仓库跑，身后传来日军的枪响，子弹擦着陆承钧的耳朵飞过。
等他们把战防炮架在围墙缺口时，日军的步兵炮己经架好了。
陆承钧调整射界，准星套住那门九二式的炮口。
铁柱把炮弹塞进去，拉火绳一拽——"轰！"
九二式的炮管被炸得歪到一边，几个炮兵在爆炸中飞起来。
守军的欢呼声响彻西行仓库，连谢晋元都从地窖里跑出来，拍着陆承钧的背喊：
"好样的！"
但陆承钧没笑。
他望着北边的天际线，那里扬起的尘土比之前更浓，隐约能听见更多坦克的轰鸣——日军的增援部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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