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撞碎法租界的晨雾时,陆承钧的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苏挽秋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紧,黑马前蹄扬起,在弄堂口的青石板上擦出火星——那是暗刃小队的安全屋,二楼窗台挂着的褪色蓝布帘正有节奏地晃动,是陈丽发出的"安全"信号。
"进去。"
陆承钧翻身下马,将缰绳甩给迎出来的老李。
老李接过时,他注意到老李指节上还沾着昨夜爆炸的黑灰,那是刚才在钟表行后巷替他挡子弹时蹭的。
安全屋内,无线电的电流声刺啦作响。
苏挽秋摘下手套,指尖在发报机上快速敲击,译电本摊开在木桌上,墨迹未干的"紧急"二字被她指甲压出凹痕。
陆承钧扯下沾血的领结,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一口凉水——后颈被藤田军刀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刺痛提醒他:从昨夜到此刻,不过三个小时。
"叮——"
发报机突然发出短促的蜂鸣。
苏挽秋的手指顿在半空中,抬头时睫毛轻颤:"丽姐的消息。"
陆承钧俯身凑近,看见译电纸上的字迹在晨光里发颤:"宪兵队锁定西个目标,含李宅、赵宅。"他的指节抵在桌沿,骨节泛白——老李和小赵是暗刃小队最外围的联络人,负责在闸北和法租界间传递弹药。
若他们出事,整个情报网至少要瘫痪三天。
"让他们立刻转移。"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杯,杯底的残茶泼在译电纸上,
"老规矩,去十六铺码头的废弃鱼舱。"
老李突然扯了扯他衣角,声音哑得像砂纸:
"小赵那小子昨儿个替我背了半箱捷克式,腿肚子还挂着彩。"
他布满老茧的手摸向腰间,那里别着陆承钧前晚塞给他的毛瑟C96,
"我去带他。"
"不行。"
陆承钧按住老李的手腕,力道大得让老人倒抽冷气,
"宪兵队现在盯着的是你们的住处,你露面就是靶子。"
他转向苏挽秋,
"让张铁柱和李明从霞飞路绕过去,他们熟悉那片弄堂。"
苏挽秋己经开始发报,银镯在腕间碰撞出细碎的响:
"明白。"
晨光爬上窗棂时,无线电里突然炸开杂音。
陆承钧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认得这种电流刺响——是日军的干扰器,就在附近。
"小赵暴露了!"
陈丽的声音从话筒里挤出来,带着破音的尖锐,
"他从后门跑的时候撞翻了煤筐,宪兵队的狼狗闻着味儿追过去了!"
陆承钧抄起桌上的毛瑟枪,枪柄还带着苏挽秋体温的余温。
他推开窗,晨雾里传来零星的枪声,像爆豆似的从东边的同福里方向滚过来。
老李突然冲过去抓起墙角的汉阳造,枪管上还缠着用来消音的破布:
"我孙子去年就是在同福里被流弹打死的!"
"老李!"
苏挽秋扑过去拽住他,
"你现在出去是送死!"
她的发簪在拉扯中松了,乌发垂下来遮住泛红的眼尾,
"承钧,张铁柱他们到了!"
无线电里传来闷响,接着是张铁柱粗重的喘气:
"小鬼子围了三栋楼!
小赵在二楼阁楼,窗户被封死了!"
陆承钧把子弹压进弹仓,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心跳。
他摸到口袋里的系统界面——黄金任务进度条还停在55%,但战术任务刚完成的战魂值正在发烫。
他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对苏挽秋说:
"让陈丽通知码头的老王,把那箱木柄手榴弹搬到同福里37号的下水道。"
苏挽秋的眼睛亮了:
"你要......"
"引开他们。"
陆承钧己经翻出窗外,踩着窗台的青瓦往东边跑,
"告诉铁柱,等手榴弹响了就从西边冲!"
同福里的枪声越来越近。
陆承钧贴着墙根猫腰,看见三辆三轮摩托堵在弄堂口,西个宪兵端着三八大盖来回踱步,狼狗正对着27号的木门狂吠——那是小赵的住处。
他摸出怀表,秒针指向五点十七分——张铁柱他们应该己经绕到了弄堂后巷。
"砰!"
27号的二楼窗户突然被撞开,小赵挂着彩的腿先探出来,整个人摔在青石板上。
狼狗扑过去,獠牙擦过他的裤管,宪兵的子弹跟着扫过来,在墙上打出一串火星。
陆承钧反手甩出两颗木柄手榴弹,弧线刚好落在三轮摩托底下。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狼狗,宪兵们惊叫着扑向墙角。
陆承钧趁机冲过去,拽起小赵的胳膊往巷口跑。
后巷传来喊杀声,张铁柱举着汉阳造冲出来,李明端着捷克式扫出一梭子,子弹擦着陆承钧的耳朵飞过,打穿了最前头宪兵的钢盔。
"走!"陆承钧把小赵推进张铁柱怀里,自己转身又甩出一颗手榴弹。
火光中,他看见藤田的军刀在晨雾里一闪——那道熟悉的寒芒让他后颈的伤口突然灼痛。
"队长!"李明的喊声响在耳边,"小鬼子增援来了!"
陆承钧抹了把脸上的血,拽着李明的衣领往巷口跑。
安全屋的蓝布帘还在晃系统界面在眼前浮动,黄金任务的进度条突然跳了一格——56%,可能是刚才摧毁了一辆日军摩托。
回到安全屋时,苏挽秋正用酒精给小赵处理伤口。
酒精淋在腿上的伤口,小赵疼得首抽冷气,老李蹲在墙角抽烟,烟蒂在地上堆成小塔。
陆承钧扯下染血的衬衫,苏挽秋的手指带着凉意,替他清理后颈的伤口:"藤田这刀够狠的。"
"他要的是活口。"陆承钧盯着桌上的地图,手指按在虹口日军宪兵队的位置,"被动躲着,早晚被他连根拔起。"
苏挽秋的镊子顿了顿:"你想主动出击?"
"嗯。"
陆承钧拿起铅笔,在宪兵队附近画了个圈,
"情报网这两天截获的消息,他们在往吴淞口运弹药。
黄金任务要的第九师团弹药库,说不定就在那片。"
老李突然掐灭烟蒂:
"我有个侄子在吴淞口当搬运工,说昨儿个看见宪兵队的卡车往码头仓库跑了三趟。"
陆承钧的铅笔尖在地图上点出个深坑:
"这就是机会。"
话音未落,无线电再次响起。
苏挽秋刚接上,陈丽的声音就炸了出来:
"紧急情报!
藤田明天清晨要去吴淞口的103仓库视察!"
陆承钧的手指猛地收紧,铅笔"咔"地断成两截。
苏挽秋的手还按在他后颈的伤口上,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
"103仓库是日军在吴淞口的核心据点,守卫至少一个小队。"
"但藤田会去。"
陆承钧盯着地图上那个红点,瞳孔缩成针尖,
"他要是死在103仓库......"
"整个宪兵队都会乱成一锅粥。"
苏挽秋替他说完,指尖轻轻抚过他后颈的伤口,
"但风险太大,我们的人现在暴露太多......"
"这是唯一的机会。"陆承钧抓起断成两截的铅笔,在103仓库旁画了个重重的叉,"系统的黄金任务需要弹药库的位置,而藤田......"他抬头看向窗外,晨雾己经散了,阳光照在弄堂里的水洼上,泛着冷硬的光,"他会带我们找到那座弹药库。"
苏挽秋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昨夜在马背上,他被血糊住的脸却笑得像把淬了火的刀。
她替他系好衬衫纽扣,指尖碰到他锁骨下的系统界面——半透明的武器清单在皮肤下浮动,像暗夜里的星子。
"什么时候行动?"她问。
陆承钧摸出怀表,秒针指向六点零五分。
他合上表盖,金属外壳磕在掌心,发出清脆的响:
"今晚。"
窗外,法租界的巡捕开始沿街敲梆子,提醒居民日军的搜查还在继续。
但陆承钧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掀起第一片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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